第57章 不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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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好痛...
好痛的感觉......
四肢不见了踪影，就连五脏六腑也被热油浇灌般，每一颗细胞都在破碎的滚烫感直冲大脑。
骨骼扭曲变形，血肉化作烂泥。
但是它们也在重组。
易天沉浸在灵魂深处的黑暗中紧闭双眼，没有声音，没有颜色，没有触感。
什么都没有......
但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一双苍白毫无血色的手，一双冰冷的手，与易天十指相扣，近乎完全一样的身形压在了他的身上。
是谁？
脑海中闪过疑问，易天慢慢撑起沉重的眼皮，就像是全麻手术后的苏醒，无比艰难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看见了。
自己。
无数的自己，死去的自己，无数死去的自己，悬浮在黑暗中。
而与易天十指相扣的，正是其中一具死去的尸体，它面色苍白，白的不寻常，几乎要和雪一个颜色，并且手背处，额头处，眼皮下，有着淡淡的五道裂缝。
‘这些都是我吗...这是我死去的样子吗？’
易天发现自己几乎处于黑暗最低处的位置，身旁零零散散悬浮着几具长有和他一样脸的尸体。
他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一只手挣脱开来，缓缓贴上了自己面前‘易天’的脸。
易天指肚轻轻抚摸着对方眼皮下的裂缝，想象中的皮肉和骨骼感并没有传来，而是一种和果冻一样Q弹的感觉。
指肚下传来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在死去‘易天’的脸皮下移动。
一颗...
圆滚滚的东西。
意识到这是什么的那一刻，已经来不及了。
那条裂缝被打开，‘易天’的双眼一同张开。
除却那对黑曜石般的眸子，左眼眼角下还有着一枚偏小一颗的眼珠。
一颗没有眼白，几乎是纯黑色，加上瞳孔的眼珠，此刻正瞪大了，死死盯着易天！
另一只手被松开，易天被‘易天’狠得朝黑暗下方推去。
易天对此并未太大情绪变化，似乎本就应该如此。
他缓缓闭上眼睛，张开双臂，重新睡去。
他的左眼眼皮下也出现一道细微的口子......
“啧...身体...好痛......”
嘶哑的音节从喉咙中挤出，易天活动着浑身酸痛的骨骼与肌肉。
“小易子，你怎么样了？”
手似乎被什么攥紧，朦胧的视野慢慢清晰下来，易天回归现实，嘴唇发干。
他正躺在一张床上，歪过脑袋，只见胡桃坐在他身旁，握着他的手，表情是隐藏不住的担忧。
“我...”
正欲回答，突然想到了什么，易天抬起另一只手，检查手环上的心率记录。
没有超过150。
他松了一口气，“我没事。”
尽管身体酸痛，但易天还是挣扎着坐起，他捂着左眼，试图从混乱的大脑中提取有限的记忆。
他想起夜里启动鬼娃娃的事情。
三级鬼物，果然不是那么容易驱使的，易天还是大意了。
同为三级鬼物的往生契解答疑惑都需要一颗神之眼作为条件，那么鬼娃娃怎么可能是一点san值就能够开启的呢？
‘所以昨夜的痛苦，是因为我被诡异污染加剧了吗？’
他身上一直有诡异力量，这点易天知道，毕竟和那些鬼东西接触了那么多次。
可污染加剧指的是什么？
易天摸了摸自己的手脚脑袋。
手和脚都还在，没有变成奇怪的扭曲触手，脖子上还顶着脑袋，也不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动物海鲜头。
如果硬要说的话...
梦中的记忆如翻肚的鱼一样，浮起在水面上。
易天手指缓缓伸向自己左眼下方。
一道极其细微的伤口。
这就是诡异加深的代价吗？
意识到自身正在诡异化，身体出现异变，易天第一时间并没有想该如何解决诡异化。
他在想。
如果自己诡异化了，那么是不是就能够对抗同为诡异的它们了？
答案是肯定的。
但相对的，代价也会很高。
在前面的轮回之中，易天有好几次都因为san值跌破底线而死亡。
跌破底线前，他的身体也出现过诡异化，身体长出触手，脑袋化作幻影和泡泡，只不过那段时间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易天只知道，自己san值抵达某个层次就会开始诡异化，直到完全死去。
“小易子...真的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胡桃也注意到了那道伤口，心里咯噔一下，慢慢摸上易天的脸。
充满担忧的眼神，接近祈求的询问，刺的易天心酸。
是啊，易天一个人的努力挣扎，最后依旧来到了死胡同。
他忽然想起，既然诡异无法被提及，那么自己的死亡轮回呢？
如果自己愿意倾诉的话，应该情况会好很多吧？
“胡桃...我有些事情想请你听我说。”
易天心底豁然开朗，似乎找到了一条新的路，眼睛渐渐发亮。
“本堂主在听。”胡桃认真回应。
注视着那对梅花瞳，易天仔细思考，这件事情该从何说起，要不要先将自己身为降临者的身份解释一遍。
或者是解释一下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以及目前它出现了一些自己不能言语的变化。
胡桃一定会相信的，就像上一次一样。
然后，他就可以稍稍减轻一些压力，至少倾诉的话，会让自己痛苦少一些不是吗？
“其实，我...”
正准备解释自己的能力，易天的瞳孔针扎般猛地缩小，心率缓缓上涨。
视线之内，胡桃歪着脑袋，嘴角微微上扬，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目光涣散，已经失去了生命现象。
‘开玩笑的吧......’
滋滋——
不是头晕和耳鸣，仅仅是面前画面的闪烁，易天意识到那是【命瞳】的预警。
如果说出来的话，胡桃...会死。
然后，易天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这个世界，是以逼疯他为目的。
不能吐露丝毫心声，所有痛苦就算咬碎牙也要吃下。
“胡桃...”
哪怕心里万千想法，无数委屈，那些压抑着数不清的痛苦。
“答应我...”
易天依旧将所有的情绪咽回去，吐露出接近冷漠的话语。
“什么都......”
几乎无法承受心灵溢满涌出的痛苦，易天下床后径直走向房间门，头也不回的说出那句足以刺穿心灵的绝望。
“不要问。”
留下一脸错愕的胡桃，易天回到自己房间，手掌下意识触摸胸膛，他已经清晰认识到这个狗屎一般的世界，究竟多么恶趣味。
不管在哪。
不论身处何时。
身处何地。
易天只能自己一个人挣扎。
直到永恒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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