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人心换人心

吴统佝偻着上半身，抬起身想向抚摸浮萍儿白玉一般的脸庞。

玉人轻轻闭上了眼。

可他的手却在半空中顿住。

浮萍儿泪如珠帘，“你在怕什么？”

吴统抱着头蹲在地上,“一切都是慌言，虽然暂时能和你在一起，可我始终还是要走的。”

“你想去哪？你还能去哪？”

“去哪我不清楚，但走是迟早的事！这该死的天道。”

浮萍儿娇躯微微颤抖，“你连个像样的理由也不给我，我们之间的事，能和天道扯上什么关系！”

吴统抬头看头，眼底浮现的尽是迷惘，“万魔之子曾经说过,将来我的飞升之路将会非常顺畅，因为我在帮助她登天而出的同时，顺便帮助这方天地铲除魅四这个心头大患，当时我还暗地里高兴来的，可只要一想到你，我的心便有隐隐作疼，只道今天刚看你的一刹，我终于知道，我走了，你却只能永远留下！”

唐浮萍返身坐回到身后的那张石凳上，脸色平静得足以让吴统停止呼呼,“统哥儿，想去那极乐净土你明说便是，现在你手里握着两枚神晶，如此大的诱惑抵不住也正常。”

吴统脸色一片灰白，“你我相识相知这么些年，我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浮萍儿一声冷笑，“在我和神晶之间让你做选择，我真是傻得可以，可你也不应该，拿那个狗屁天道来做晃子，我一次又一次的等，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你姓吴的简直让我失望透顶！”

“不是这样的，浮萍儿，你听说……”

“哈哈哈哈，不用解释了，想飞升是吧！我不拦着你，从此以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

唐浮萍猛地起身，朝着林荫小道一路飞奔，眨眼间便消失在吴统的视线之中。

吴统心如死灰，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思索良久才喃喃开口，“也罢！长痛不如短痛，时候一到，飞不飞升可由不得我！”

寻着林荫小道往回走，颜昆山和林下呆呆地站在路旁。

“公子，你是不是疯了？几十年的感情，难道还抵不上一场飞升，极乐净土的诱惑真的就那么大吗？”颜坤山步步后退！林下撅着小嘴一脸嫌弃。

吴统张了张嘴，“坤山啊！难道连你……”

“闭嘴，我颜坤山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的鬼话，你走，觅宗现在不欢迎你！”

吴统一脸惊讶地抬头，却见司徒倾城和梁飞虎二人，也在不远处神情冷漠地盯着自己，他们的眸子里全都寒光闪闪。

这一幕，将吴统的心扎了一个透心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抬头望了望天，再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脚像灌了铅一般，向前每移动一步，仿佛都要耗光他所有的力气。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强撑着脸上的笑容，一头倒在床上，他像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当天晚上吴统便感受到了家中的压力，可那种无苦难言的痛楚，仿佛千钧巨力砸在了棉花上。

既然解释不清楚，那么晚饭你也就別吃了，这是母亲刘素的原话。

要飞升是吧！你走，我们就当没养过你这个儿子，这是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吴戈说的。

吴茂和吴老太在吴统的床头好一通长吁短叹，老太太的蒲扇一次又一次抽在他身上，连带着将他的心也抽得一阵阵震颤。

天还没亮，吴统便早早起床，在床头放了一袋子银两，又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给家里人炒了两个小菜，煮了一锅粥，在粥水沸腾时，将四块长生石一并捏碎放了进去搅拌了一番。

刘素起床望着桌上简单的饭菜，如刀子一般的目光在吴统身上刮了遍，“想通了？”

“娘，你们先吃饭，我要去师兄那边说一下，或许他能给我找到答案！”

刘素坐在桌前，“去吧！想不通可以慢慢想，年轻人谁都有犯错的时候，能及时回头的话，事情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陪着刘素，吴戈，吴茂和吴老太将早饭吃完，迎着薄薄的晨雾，吴统坐在了崖畔的一块石头上。

几个小辈在他身后指指点点，是昨天才认识的几个师侄，看他们远远地躲着自己，吴统这才知道，他和唐浮萍的事，早就在宗门里传播开了。

一身灰色长袍的聂孟雄眼神复杂地看着吴统，“老三十三，什么时候学着撒谎了？”

吴统回头，“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时候一到，飞不飞升都由不得你，你小子吹牛也要有人信啦！连天道都欠你人情，这张虎皮扯得也真够大的，师尊他老人家若是听到，不知会不会让你给气死？”

“大师兄，天地良心啊！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你现在的行动，就已经给了我答案！两枚神晶全都是你的，没人再跟你抢，飞升对你来说确实是易如反掌，但再搬出天道来做挡箭牌，老三十三，你也是真够傻的，大道的诱惑一般人谁又能禁受得住。抛弃前尘过往也算是情有可原，但你也太心急了吧！你才是飞升境，隔着极境还远着了！”

吴统平静地听着聂孟雄讲完，将揣在贴身衣兜的储物袋塞到他手里，往后退了几步，“神晶是吧！给你，我通通不要！”

聂孟雄将储物袋掂了掂，嗤笑道，“这么拙劣的表演，你骗三岁小孩子去吧！飞升而已，一颗就足够了。”

柳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旁边，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了飞升，难道连师兄弟情分也不要了？”

吴统仰天一声长啸后，平静地说道，“我去将摛天神晶取回来，至于给谁用，师兄你和师尊商量便是。”

聂盂雄低吼道，“老三十三，谁稀罕你的神晶？”说罢将储物袋抛给柳棉便转身离去。

手拿储物袋，柳棉紧张地递还给吴统，吴统摇头苦笑，“拿着吧！他不要我也不要了！”

看着吴统在面前消失，柳棉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储物袋上还残留着那人身上的味道，将其放在鼻尖嗅了嗅，自语道，“只有我才知道，你还是原来的你，放心去吧！你的家人我一定会照顾好的！”

在离崖畔不远的一个小石屋里，纪裕冷冷地盯着聂孟雄，“这样对他，合适吗？”

聂孟雄长叹一口气，“师尊早就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属于他，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过客而已，只因为这方的天道一直都容不下他，只要他迈入踏虚大门，天道也定会将他踢出去，咱们也只有这样，对浮萍儿的伤害才能更小，只是可怜了他的家人和鹿露母女！这天道啊！无情的狠啦！”

“将浮萍儿蒙在鼓里，她迟早也会有明白的一天，你叫她往后余生怎么过？”

“那师弟你能想出什么样的道来，师兄我照做便是！”

“你……，唉！修道，长生，亲情，爱情，师门情谊，真的要有取有舍吗？”

“修行逆的可不仅仅是天道！”

“那咱不修又能如何？”

“踏上这条修行路，只有征程，没有归途，人心向上，谁又能甘心隐入尘埃呢？”

“但泯泯众生，走到最后，谁都会是尘埃？”

“人心看过往和自身，往往会有双层标准，别人是尘埃，而我不能，这才是人心的常态！”

纪裕一脸的恼怒，“师兄，你的心就不会觉得痛吗？”

“痛？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师尊的意思吗？”

“你以为师尊不点头，我敢将他弄得有家不敢回？”

“师尊在何处？我要找他好生理论理论！”

“别白费力气了，师尊现在谁也不想见。”

纪裕愤而起身，“咱们师门好像从来就没有如此无情过！”

聂孟雄抬手开出条空间通道，“走吧师弟，师尊的选择，虽然无情，但却是对这方天地最需要的。”

站在天门口，纪裕回头，“要是老三十三有什么意外，这辈子我也不会再踏上谭泗崖半步！”

聂孟雄长叹一口气，“你会明白师尊的良苦用心的。”

刘素失神地站在院子中央，望着柳棉一脸的悲痛，“这个杀千刀的，说来就来，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柳棉一时也是手足无措，只得出声安慰道“无论他走到哪里，你始终都是他娘！”

“我没他这样的儿子！”

觅宗半山腰，在那幢属于唐浮萍的房子里，鹿露，吴寻(敖寻)，司徒倾城包括唐浮萍在内，四个人看起来脸色却平静异常，司徒倾城轻轻拍打着桌面，”这样说来，宗主你是相信那厮的话啰？”

唐浮萍放下手中的茶杯，“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得见他的真诚。”

“可你为什么不留下他，反倒还将他骂跑？”

“留在这里，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

司徒倾城一脸的不解，“至少也该让他和寻儿相认吧！”

鹿露一脸的坦然，“没多大必要，见上一面容易，想断了心中的牵挂就千难万难了，早知道他会走到这一步，我和寻儿就不必来神州的！”

唐浮萍叹了一口气道，“还等着他回来，我们好送一份惊喜给他的，谁曾想这厮却反过来给我当天一棒子，既然飞升无阻，就让他了无牵挂地去吧！”

吴寻一脸的惆怅，“想开口叫他一声来的，可他也不给机会啊！”

司陡倾城一拍桌子，“明明是你知我知的事，偏偏却下了这么一步臭棋，你们就等着后悔去吧！”

唐浮萍摇了摇头，“飞升极乐净土，从他眼中，我看到了不甘，也看到了不舍，可我偏偏却不能这么做，他都说了，飞不飞升，由不得他做主，既然迟早要一去不返，不如就让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让他在那边无牵无挂的不好吗？我可是听说净土之上并非净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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