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末日

——凡劳苦担重担的人，可以到我这里来，我就使你们得安息。

圣经创世纪中曾对消灭罪恶有过这样的记述。

上帝俯瞰世界，洞悉人性，目睹着人类因罪恶而逐渐堕落，违背了祂最初造物的纯洁与初心。于是，上帝降下大洪水来清除所有罪孽和邪恶，以毁灭众生为代价，而创造一个新世界。

......

方照影睁开眼睛，眼前几乎是一片漆黑。

脚下的船板在剧烈摇晃，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和机油味，耳边传来细微的机械运转声，像是某种巨大的机器在远处轰鸣。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双手被手铐锁在了一根粗大的下水管道上，使劲也挣脱不开。

紧接着，她弯下腰，借用外力掀开了眼前的黑布。

这是一间狭小的暗舱，目光穿过被铁栏封锁的狭小窗子，凝视着外面汹涌澎湃的海面，泛着白沫的海浪一遍一遍拍打在船舷上。

这个场景，就像圣经里的世界末日前兆，让人莫名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绝望感。

思绪几度断联之后，方照影终于找回了方向。

游轮上已经被姚望埋了炸弹，时间紧迫，她必须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告诉江涛！

思及此处，方照影硬拽了一下被牢牢拷在下水管道上的手腕，但金属手铐的冰冷触感和坚固的束缚感让她明白——

这个暗舱显然是为了囚禁人而精心设计的，逃脱绝非易事。

“该死！”方照影的腕骨在第三次撞击铁管时已经渗出血丝，咸腥的海风从铁门的缝隙灌进来，将血腥味卷成细小的漩涡。

“没用的......逃不出去的......外面还有人看着......我们出不去了......”角落里忽然响起沙哑虚弱的女声。

看来暗舱里不止她一个人。

方照影打了个激灵，压低声音呼唤，“宋筱？是你吗？”

“嗯......我在这里......”宋筱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带着一丝痛楚，“我的腿......中弹了......好疼......"

方照影摸索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手铐的链条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别怕。”

被铁链锁住脚踝的宋筱蜷缩在阴影里，中弹的小腿肚失血过多，让她整个人提不起精神，“怎么办？有人会来救我们......吗？”

方照影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与其等着被救，不如想办法自救。”

说罢，她盯着生锈管道上自己用鞋跟刻下的划痕——

那是门外的看守每次轮班的时间间隔，规律得如同潮汐。

此刻，距离上次换班已过去三小时五十七分。

铁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像是有人提前了三分钟。

方照影快速将渗血的手腕藏到身后。

铁门上的观察孔突然透进一线光，又迅速消失，仿佛有飞蛾掠过探照灯。

隔了很久，等到门外的声音淡去之后，宋筱才敢翻了个身，动作艰难，她含着湿蔫蔫的泪眼仰头看向方照影，怯生生地问：“怎么......自救？”

方照影沉声说：“我们得先知道这间暗舱在邮轮什么位置。”

她们被带进来之前蒙住了眼睛，看不到具体方位，但方照影计算过时长，这个暗舱距离广播室的位置不远——

“等确认了所在位置，我才能计算出最快的逃跑路线。”

听罢，宋筱拖着铁链挪到透光的排水口下方，沾着油污的指尖在铁板上画了三个长方形：“我们应该是在游轮底仓，前中后三块区域......后区有三个主引擎室，那里是整个游轮的心脏，电力系统消耗最大的地方。"

方照影闭上眼睛，仔细分辨着周围的声音。

机械运转的声音并不明显，像是隔了好几层钢板传来。

如果他们在主引擎室附近，应该能听到更明显的轰鸣声。

“我们不在后区。”方照影说。

宋筱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那就是......前区或中区，中区主要是储藏室和污水垃圾处理中心......”

话没说完，她突然咳嗽起来："这里的空气......太差了。"

方照影抬起头，借着不知从哪里透进来的一丝微光，她看到头顶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格栅口，锈迹斑斑的管道表面浮现出深浅不一的纹路——

那是常年被不同温度的水流冲刷形成的矿物沉积，当污水漫过第三道环形锈迹时，管道突然发出空腔共鸣的嗡嗡声。

“这是......通风管道？”方照影试着站起来，但手铐的长度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如果我们能爬进去......”

“不行......”宋筱打断她——

“你不熟悉这艘游轮，底仓总共有四层，内部不供游客进入，他们杀掉了我们好多人，现在底仓所有房间都被他们控制住了......除非我们一层一层往上爬，爬到客舱或者外面的甲板......但是游轮第六层外面才开始有甲板......如果我们现在在最底层，爬到第六层会耗尽所有力气......而且......”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哭腔：“我的腿这样，根本爬不上去。”

方照影沉默了片刻，她能听到宋筱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显然腿上的伤势未能得到处理，让她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须臾间，方照影的手摸到了锁住自己的手铐，锯齿已经深深嵌入了手腕的皮肉里。

“听着。”方照影突然说：“我有个计划。”

她快速向宋筱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宋筱听完后，沉默了几秒：“你确定要这么做？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但我们现在没有其他选择了。”方照影转过头，借着通风口透进来的点点光线，看到宋筱苍白的脸上布满了冷汗，她的右腿裤管已经被鲜血浸透，暗红色的血液在地面上晕开了一大片——

“宋筱，相信我，就按我说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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