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与委蛇

没过几天，二哥就从柳南镇赶过来，脸上仍挂着谄媚的笑容，这就是所谓的商人吧，在任何情况下，面对任何人都是这般，因为他深知一点，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沈家米铺对外有那么大的规模，有一半都源于此吧。

“若君兄，别开无恙啊！”少卿在门口早已久候，看到二哥像是早已认识一般，那么热络的问好。

二哥一脸笑意，“我不还是老样子，倒是你，娶了我妹妹，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以后生意上可要多多照顾沈某啊！”

少卿猛的拍着二哥的肩膀，“那是自然，以后你就是我小舅子了，我不照顾你生意，若水也不答应啊！”用余光瞄向我，暧昧的一笑。

我立刻躲开了他的目光，二哥怎么样巴结他我管不着，生意的事情我也不懂，照不照顾的你自个看着吧，别扯上我！不耐烦道：“你们别顾着说话，也不进去坐着。”

少卿油腔滑调的说道：“娘子教训的是。”转向二哥，作了请的姿势，三人才入了内堂。

绕过长廊，经过水榭，来到了大厅，富贵的牡丹姹紫嫣红的绽开，犹如就在眼前一般，二哥仍一派淡然，仿佛来过似的。

我吩咐下人去拿最好的龙井，还有前朝的茶具，我亲自招呼着，毕竟家里的人，我理应亲自招待着。

不一会儿，我便把两个精致的茶盏放在他们面前，掀开茶盖，馥郁的芳香袭来，甚是陶醉。

二哥戏谑的笑道：“这五年来，容貌倒没怎么变，只是这性情……”顿了顿，咂了口茶道：“真就做到了端静娴雅，贤良淑德了呢！”

换做是五年前的我，必定不管不顾的和二哥杠上，他说不过我，便说我嘴皮子不饶人。只是现下倒五味陈杂了起来，五年的光景，不长不短的时间，早已物是人非了，苦涩的笑笑，并不接二哥的话。

少卿看着我，露出不解的神情，又转向二哥道：“那是自然，人总是会变的，哪有什么一尘不变的！”

这句话好似说给我听的，人是会变的？情也是会变的，我对赵涛，大概不复昔日的缠绵，就算他有难，我也只会尽力而为，不会以命相搏了吧；我对临风，自亲眼看见他与上官雁这般肆意妄为，想来也不会傻傻的回头了，其实也由不得我回头了，他在江山和我之间，显然选择了前者，我又何需留恋呢；而我对少卿呢？只是纯粹的利用，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身体，因为这样才能换取他的信任……只有这样他才能给我所谓的安稳，才能助我逃脱这个牢笼……越往后想越觉得后怕，这五年间，我竟变的如此的凉薄！

之后他们谈论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情，我都没怎么听，我也不感兴趣。就开始神游，望着某个地方发呆。

少卿见我无所事事，就婉转的说道：“若水，我有些饿了，不如你叫厨房做几个点心吧。”

我点头，意兴阑珊的走去了后院，没想到遇到了上次乱嚼舌根的两个丫头，她们一看见我连忙给我跪下，楚楚可怜道：“大少奶奶，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两个吧！”

我皱眉，听的不是很明白她们俩的意思，但还是先扶她们起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们就絮絮叨叨的说着缘由，原来那次她们不经意的闲话被少卿知道了，就打发她们来后厨，做一些粗重的活，例如砍柴、挑水之类的粗重活，说到这里，我也不禁同情她们，那些都是男人们做的体力活，难为她们两个小姑娘……

“那后来呢……”我想如果是这些也应该是受的，毕竟是要给她们一点教训她们才知道轻重。

她更是泣不成声。抽噎道：“后来，清韵就晕倒了，我就去找赵管家诊脉，说是体力虚脱，我想这也不是什么长久的法子，便去求大少爷，想他也应该气消了，况且平素他对下人也是极好的，只是没有想到但凡扯到大少奶奶你，大少爷就变了一个人，大少爷便说我们两个不知悔改，要把我们赶出皇甫府。可我们家中上有二老，下有几个弟弟妹妹要养活，若没了这个活计，我们可怎么办呀？”

我终于知道其中的原委了，“你们可知道大少爷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他要决定了一件事，谁也改变不了，也罢，若你们出府，自还有更好的去处，何必留恋皇甫府呢？”你们还可以出去，还有自由……我呢……我比你们更可怜。

她们又“噗通”跪下，说更是哭的雨带梨花，泪珠一颗颗的洒落，“少奶奶，如今只有你可以救我们俩，求你，帮帮我们吧！”

其实我想说，哪里都会有路走，为什么要偏偏选这一条呢？只是看到她们这般……再硬的心肠也会不忍心吧，“你们先起来，我尽力试试！”

她们见我答应了，立马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少奶奶是恩情，我们两此生必定衔草相报。”

我看见她们这样，我也不知所措，就算试试，也不一定会成功，就算成功呆在皇甫府又能怎么样呢？不过任人奴役。

经过这件事情，更没什么心情了，便打发厨娘做几个他们爱吃的点心一会儿送过去，我自己便到别院小憩一会儿。

没过多久，厨娘就送来了精致的小点心让我过目，缤纷的颜色，小巧的设计，还有我最爱的江南小点，看的我也有点饿了。便吩咐道：“豌豆黄、绿豆糕、海棠糕、木薯饼送去，其他的留在这儿吧。”

厨娘照我的吩咐送去了，我则偷个懒，在湘妃塌上躺下，睡意袭来，大概是这些天累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醒来已经是暮色时分，一张放大版少卿的脸猛然在我眼前出现，我吓了一大跳，“你不是和我哥在前厅议事吗？”

少卿戏谑的笑道：“现在都傍晚了，该谈的早谈完了，便看看你这个小懒虫，居然还在床上!”

他猝不及防的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我猛然想起我答应她们的话，“少卿，那个……清韵、荷香……你可不可以……”第一次去要求他做些什么，显然是有些不习惯。

虽然我说的支支吾吾的，但聪明如少卿早就猜到我想说什么，“不要辞退她们是不是……”露出无奈的苦笑，“可这件事情由不得我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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