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再无可能

将画像送到皇帝手上，蓝慕阳的差事就算是办成了，看着他父皇这会儿心情似乎不错，他在心中斟酌了一下才问出口：“初儿马上都快百日了，那位姜郎君——”

话还没问出口就见他父皇脸上的笑淡了下来。

“你长姐让你问寡人的？”他这个长子虽然不是嫡出，但是被贵妃教的很好，待人谦和，向来进退有度，是个很好的孩子。

蓝慕阳摇摇头：“长姐不曾跟我提起过，只是儿臣去了庄子上探望，总不能只是去看一眼，总要事无巨细的问问，让父皇能知道她的情况这才不算白去一趟。”

蓝铭没有吭声，坐在那里看着他等着下文。

“长姐还是正月里稍微好些的时候进宫一回，儿臣记得跟原先的时候相比，那会儿她瘦了不少，精神头也不是很好，原以为病好了，每日用些汤水总能补起来。但是儿臣这回去，却见长姐精神好是好了些，比之前更加消瘦了。于是问了跟前伺候的人，听那些奴才说，长姐现在能吃进去的东西不多，经常晚上半宿都睡不好吗，即便是睡着也总会魇住。

原先身边轮值的人都会晚上陪着她说说话，但是后来她就不让了，说是自己睡不好总不能连累的身边的人也跟着休息不好。”

说到此处，蓝慕阳暂时停下来，看了看他父皇的脸色。

蓝铭的目光刚好跟他对上：“继续说。”

“长姐上次来跟您要的那个武师父，她其实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据说现在每日除了跟姚夫学习，每日早上起来要扎马步半个时辰，挥鞭五百下，只有累极了才能安稳的睡一会儿。儿臣虽然跟长姐不是一母所生，但是也觉得她这些年甚是不易，那姜榧，那姜榧虽然是姜氏余孽，可当年他尚在襁褓之中，若是当年死了也就死了，可后来活着，罚过了就罚过了，但恳请父皇留他一命，给长姐一个希望，让她好好注意身体，或许有再见之日。”

蓝铭的脸色早就冷下来，他突然觉得这个儿子什么都好，但似乎过于的仁慈了。

不在一起长大，而今也不过数面之缘，却说出这些话来，若不是过于仁慈那就是过于深沉了，知道拿若仪做文章了。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让蓝铭心里极度不爽。

随后，他缓了缓，看着面前个头已经跟他一般的孩子：“当年的事情，你是知道的。看在你长姐的面子上，寡人并未赶尽杀绝，而是留他一命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如此，已经让楼氏和昌平等人十分不满。事已至此，他是死是活那都是他的造化，寡人不会给任何人承诺，即便是你长姐也不可能。

那姜榧，是姜氏人，且不论寡人作为一个皇帝要给百官给宗亲一个交代，只那姜氏与我们蓝氏有仇这一条，即便那姜榧活着回来，跟你长姐也再无可能。慕阳你打小聪明，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寡人是疼惜她，可是她若一直脑子不清楚，要这么作贱自己，这么一直浑浑噩噩的过下去，那也怪不了旁人，只能怪她自己。”

什么样的感情都是有边际的，他最讨厌的就是那种稀里糊涂且得寸进尺的人。

蓝慕阳双腿一屈，跪了下来：“儿臣愚昧了，情父皇责罚！”

蓝铭看了他一眼：“罚你做什么？你能关心你长姐这是好事。她从小流落在外，生得一个软弱又执拗的性子。回来之后也不愿跟人来往，你们比起外面那些，到底跟她亲近一些。寡人再如何操心，很多时候都分身乏术鞭长莫及。有你们时不时的惦记着她，寡人很是欣慰。”

大概真的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他现在最喜欢的就是看见一家子和和睦睦的。

蓝慕阳这才重新站起来。

蓝铭道：“承宥那臭小子，别以为寡人不知道，他就是想逃课，所以才借口跑出去。姚大学士和孟统领给他布置课业没有？身边有没有安排人跟着？”

“禀父皇，孟统领跟姚大学士那边都给安排了，跟前的人儿臣也敲打过了，另外派了人暗中跟着。”

蓝铭嗯了一声：“如此甚好。跑了一趟你也累了，去歇着吧！或者去看看你母妃。早先都在宫里她嫌承宥吵，这一下子走了，一时半会儿还不打算回来，寡人估摸着她怕是还会不习惯。”

“儿臣告退！”

蓝慕阳恭敬的从御书房退出去，直至出了兴圣宫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着外面湛蓝的天轻轻摇摇头，他算是明白了，那姜榧虽然暂时活着，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即便一直活着，跟他长姐也再没有任何瓜葛了。

有的人活着，但是他已经死了。

想想他那位姐姐也当真是可怜，还十分倒霉，怎么就喜欢上姜家的人了呢？

云萝起来的并不算早，尤其是对习武之人来说，等到外面见亮起床显然已经晚了。但是纪留白对她的要求并没有那么苛刻，尤其是在弄清楚了她缘何要学这些之后。

简单的洗漱之后她就换了简便的练功服在梅香的陪同下去了纪留白的院子里。

至于蓝慕阳已经不在庄子里面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昨日就说好的，今日打早离开，她不必送。黎明那会儿她难得睡的好，丫头自然也不会因此去将她喊起来。

她只在往纪留白去的那边路上问了一声：“宁王殿下已经走了？”

梅香道：“走了，约莫快一个时辰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快到了。”

云萝就没再问，进院子之后轻车熟路的抬眼，就见纪留白一如既往地盘腿坐在房梁上打坐，见着她来了，当着她的面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又是羡慕的一天，可是她心里清楚，她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像面前这个人一样，炼成那等飞檐走壁的本事了。

“殿下！”

云萝嗯了一声，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我们开始吧！”

被伴读和伺候的小太监早早的从床上挖起来的蓝承宥拒绝这么早去做挥剑那么蠢的事情，打算暂时的放纵一下到处转转，随后从那小院子外面经过的时候就听见了鞭子的声音。

“大清早的，谁这么倒霉再被人鞭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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