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静观其变

赵长峰偷偷撩起窗户探看外面的情况，又小心翼翼退回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萧戎端坐在简陋的木板床上，眼神沉凝，一言不发。

赵长峰显然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模样，即使得不到回应，他也自顾自的讲下去，“你说我们会死吗？”他倒退着跌坐在床上，双手捂住脸庞。

集合的哨声传来，这一次，被选中的人迅速集结，出现在场地中央。

蒋爷站在那年轻人的身边，“人齐了。”

年轻人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环视一周，“还行，走着。”

“要不吃了饭再走？早晨刚好打了一头大野猪。”蒋爷出声挽留。

年轻人头也不回的上了吉普车，道：“吃饭就不必了，我要赶着回去交差。”

蒋爷不以为忤，拱手行了个古礼，道：“一路平安。”

这次的阵仗比之前的大的多，萧戎眼神装作不经意的瞟过不远处矗立的人，瞳孔瞬间紧缩，这群人荷枪实弹的看守着他们，主要一有异动，他毫不怀疑他们会在瞬间被打成筛子。

武力的震慑显然十分有效，没有任何人敢有异动。

萧戎隐在人群中，跟着上了车。

汽车摇晃，月前的情景再现。

萧戎闭着眼思索，原本以为这次的意外会让他有别的收获，但结果并不如他所愿，他摩挲着指节心中算着日子。

眼看跟阮续约定的日子就要到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赵长峰脸色苍白，躯体颤抖，颤抖的弧度连他身边坐着的萧戎都感觉到了，他睁开眼，环顾四周，发现货车上跟他存在同样情况的人不在少数。

前路未知，生死一线，无人不恐惧即将到来的未来。

众人的忐忑并未迎来预想中后果，相反，他们纷纷睁大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都让他们震惊不已。

萧戎沉默的站着，听到身边人传来的抽气声，赵长峰的声音带着泣音，“我不是做梦吧？！我们居然回来了？！”

萧戎的眼睛穿过人群，落到不远处被保镖围着年轻人的身上。

恰好这时那人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交汇，在空中擦出不为人知的火花。

他的肩膀突然被重击，“看什么！？”托着机枪的看守凶神恶煞的瞪着他，“全都站到那边去！”

萧戎收回目光，站到人群的中央。

依旧没有任何人为他们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的态度无不在表明，他们并没有知道这件事的资格。

不过所幸，不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眼下的情况总归比在翡翠矿场好太多。

等待的人被挨个叫走。

萧戎隐于人群中，等待漫长又痛苦，被叫走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直到轮到他的身上。

他被带到了一个封闭的房间，在看到屋中年轻人的时候，他身形一滞，几乎本能的看向四周，没有摄像头，没有监听设备，他松了口气。

相比于他的戒备，年轻人显然放松的多，“坐。”

萧戎走进空无一物的房间，靠着墙壁，姿态放松，但只有他和屋中人知道，他的每一寸肌肉都紧绷无比，一旦出现任何异动，他都能立刻暴起，于顷刻间取人性命。

“我警告过你，让你安守本分！”年轻人怒声道。

萧戎仰着头，将跳动着血液的脆弱脖颈暴露在他的面前，这无疑是十分信任的姿态。

“安守本分？”萧戎嘲讽，“见到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知道，我可不是来表现绅士风度的。”

他的话成功激怒了年轻人，后者大步上前，愤怒的一把攥住他的衣领，“你知道你的出现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无数人的鲜血和牺牲才换来了今天的局面，萧戎的出现却差点将这一切毁了。

萧戎没有回答，他已经意识到了某些他未曾触及的事情，他终于承认，这一次的行为实在莽撞。

“要我这么做？”萧戎道。

年轻人的眼神充血，“接下来你要听我的，我会安排你离开这该死的地方，一旦得到机会，你最好马不停蹄的离开。”

萧戎挣开他的束缚，不适的动了动，“我会离开，你放心。”

年轻人“呸”一声，“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他看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你回去吧，剩下的我会安排。”说着，他烦躁的踢向墙壁，“你最好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在年轻人的目送中，他离开房间，被带到了另一个类似于宿舍的地方。

推开门，赵长峰正靠墙站着，垂头丧气，浑身上下写满了沮丧。

萧戎一顿，关上门。

“他们也跟你说了吧？”赵长峰在看到萧戎之后，迫不及待的上前压低声有说道。

尽管萧戎并不知道他所谓的“说了”是什么，但这仍旧不阻碍他点头。

赵长峰倒退两步，重新靠在墙上，“完了。”

他捂住脑袋，脸上尽是绝望之色，“一切都完了，我们的身份全都被销毁了。”他看向萧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已经“死了”，我们……我们回不去了。”

当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时，他就被赋予了多重身份。

父母的孩子，新的家庭成员，承载希望的下一代。

一旦其中某个身份被抹去，又会有新的身份替代，究其本质，人的内核不变。

但痛苦是真实的。

“要么做他们的狗，要么回翡翠场。”想到那些采石场工人们麻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模样，他就忍不住绝望，“不，不，我不能那样的人。”

“他们想要你做什么？”萧戎问道。

惊慌中的赵长峰并未察觉到他话中的异常，“没有，什么都没说。”他求助似的看着萧戎，“难道我们真的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吗？”

这屋子空无一人，萧戎靠墙坐下，“静观其变。”

萧戎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阮靖远。

作为十几年前那件事情的亲历者，萧戎自以为早就将阮靖远摸了个透彻，但显然，还不够。

他站在甲板的暗处，阮靖远被人群簇拥着上了船，没人注意到这来自于角落的窥探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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