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逃

厚重的雨棚布遮挡住了视线，待他们再次重见天日的时候，已经是正中午了。

突然刺入的光线让萧戎不适的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入目都是陌生风物，风雨成了前事，前面停着的货车正在下人。

正是一群瘦骨嶙峋的工人。

他眼神闪了闪，跟着走到队伍的最后面。

“给你们十分钟吃午餐。”领队恶声恶气的大声道。

萧戎领回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午餐，一个干面包，表面干瘪，入口干涩，在咽下去的瞬间，萧戎甚至担心会不会被里面粗糙的麦麸子划破喉咙。

他装作啃面包的样子，余光打量守卫，不经意挪动脚步，走到了属于工人的队伍旁边。

在他身旁不远处站着的，就是那个昨日被钢鞭鞭笞的工人。

他看起来很不好，面色潮红，拿着面包的手都在发抖，他硬撕下一口面块，鼓鼓囊囊的包了一嘴巴，强迫着咽了下去，萧戎注意到了他干涸起皮的苍白嘴唇，转身递上了自备的水壶。

“谢谢。”那人道。

萧戎垂下眼眸，接过水壶，见他三两口就将那难以下咽的面包吞食了个干净，捏捏手里的已经看不出原型的面包，低声道：“我这里还有，你要吗？”

在采石场时，他见过工人们的食物，说是猪食也不为过，跟眼前的面包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人听到这话，眼睛亮的渗人：“可以吗？”

看守们在不远处吃午餐，他们的饭菜显然要更好，他们正忙着分牛肉罐头，显然无瑕他顾，萧戎借着衣服的隐藏将面包递给那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他三两口将那面坨子吃到嘴里。

那着急忙慌的样子，让人觉得可悲又可怖。

那面坨子实在是不好吞咽，噎的他白眼直翻，额角青筋鼓起，眼珠爆出，借着水的作用才勉强吞咽下去。

萧戎估摸着时间，看守给他们十分钟吃午餐，现在应该过去不到一半时间，他打量着四周，默默观察，想要推测出他们此行的目的。

“等等如果找到机会，一定要逃走。”

萧戎的目光刚转到那被遮的严严实实的货车上时，耳边突然传来那人的低语。

他舌尖在嘴里转了一圈，看着那人摇摇欲坠的的身躯，到底没能将追问的话说出口。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除了那人那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还有更大的疑惑摆在萧戎的面前。

那个被守卫团团围住，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货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这，难道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吗？

萧戎他们再次回到货车上，临上车前，他回过头，看向那个遍体鳞伤的男人。

他也正回头看他，眼神满是悲怆。

上了车，车子却并没有启动，而是在原地待着。

萧戎屏息数着心跳，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车辆依旧没有动静。

车里也有守卫正盯着他们，众人不敢随意交谈，只能用眼神示意。

萧戎沉默着，垂着眼皮，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不祥的感觉笼罩着他，让他坐立不安，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才好。

就在所有人都开始不安，情绪逐渐浮躁的时候，厚重的雨篷布外，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惨叫声传来的瞬间，原本就坐立不安的人们，霎时白了脸。

察觉到众人的异动，看守快速反应，将一直隐藏在衣服下的枪露出，黑洞洞的枪口直直的对上欲要探看的人。

他们不敢再动。

萧戎刚要站起的身子僵住，睫毛颤了颤。

这段时间在采石场，他听到过许多代表着痛苦的声音，却没有一种能够比得上眼前传入耳边的声音。

这惨叫，不，这不能称之为惨叫，甚至用嚎叫来形容会更加贴切。

生物在遭受到巨大痛苦时，为了向同类示警，也为了缓解自身的痛苦，为了表达无法反抗的不甘，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这样满是无望的，让人不安的惨嚎。

萧戎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握紧，他想到了那个瘦骨嶙峋的男人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他让他逃走，为什么？这就是原因吗？他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惨嚎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幽暗的车厢里，众人对视，彼此眼里满满都是惊惶，他们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萧戎手握的更紧，鼻息粗重，他听得出来，并不是没有声音了，而是他们的嘴巴被人捂住，不能再发出声音。

平静之后，风声送来了清越的鸟鸣，但在这一刻，没有人会因为这轻快地声音如释重负，反而更加害怕。

车子启动，摇摇晃晃的行驶在山路上，除了那正对着他们的黑洞洞的枪口，一切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车子再次停下时，已经是月上中天了，萧戎被推赶着下了车，下车的同时，他的手里被塞进了衣物。

“立刻换上这些衣服。”领头人冷面说道，他的脸庞在月光之下，显得十分可怖。

众人当即脱下身上的衣服，就着月光，穿上才到手的衣服。

“现在，我念到名字的上前来。左石方，猜边，赵长峰，……”随着领头人的名单逐渐念完，萧戎也跟着前面的人来到另一辆车前。

这是那些工人们所坐的车。

他注意到，每个换上了新衣服的人，身边都站着一个工人，萧戎也迎来了安排给他的搭档。

在模糊的月光下，他看清楚了正走向他的男人的脸，他心“突”的一跳，是那个男人。

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比中午还要糟糕许多，走近时，萧戎注意到，他在不断发抖。

等到每个人都组成了队，领头人才走到他们的面前，与前次不同的是，他手里端着一把轻型机枪，他目光犹如饿狼，寻梭一周后，大声道：“你们现在的身份，就是去兰国的打工仔。”

他用枪口指着站在面前的工人，对着萧戎等人道：“将你们身边的人安全送到兰国，你们就能得到一大笔钱。”他顿了顿，“如果送不到……”他举起枪，朝天放了几枪，“想必不用我强调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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