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章 永劫的囚牢

　　缪琪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这是要和所有天外来客为敌吗？
第一界有多少天外来客，没人知道准确数据，公开的不少，隐匿行踪会更多，他要只身单挑一大群外星人？
多年前那个雪夜，为她构建人体大阵，来自天外的老祖宗，在咸阳湖上踏出的每一步都凝结着血色冰晶，告诉她说道："你以为放逐是惩罚？"他抬手接住一片似乎从深空飘落的银叶，叶脉在暮色中宛如流淌的血丝，"对某些存在而言，传统才是永劫的囚牢。"
鞅认为是被放逐，还是得到自由？无从得知，从他投身大秦帝国开始，在这个世界建立了一座至今不破的文化牢笼，形成了无法改变的传统。如果没有其他的天外来客竞争拆他的台，这个世界只会更加惨不忍睹。
当"鞅"这个名字坠入夜色时，如同陨石撞击大气层，河面突然泛起诡谲的涟漪。
已释想起古卷中的记载：商鞅变法时，渭水边囚徒的鲜血染红了整季的蒹葭，权力就像这池中盛放的睡莲，妖艳的璀璨下，扎根于永远腐臭的淤泥。
已释面色凝重，缓缓而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重载千斤：“如果我没猜错，鞅来到这个世界，化名卫鞅，自称卫国君后裔，因而人称公孙鞅，后成秦相变法，鼓吹民强则国弱，民弱也国强，制定君权至上不受约束的原则，把国民和国君对立起来，如此一来，君权变成国民的牢笼，权力，则成了禁锢君王的牢笼。
剥夺人格物化国民，国家成为君王和代理官僚的饲料桶，把整个国家的疆域、物产以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都当作食材和私产，随心所欲地处置，从此君权无边界，国家再没有公共空间，所有人都失去了自由、尊严和支配财产的权利，国家也永远失去了向上开拓创新的能力。
为了防止底层报团反抗，推行连坐法，让底层既彼此互害又相互提防，无法凝聚集结成反抗的力量。
从此政治只有罪恶和肮脏，再没有良知和人性。国家是枭雄冢，也是恶人谷。
权力主宰一切，没有任何约束，更没有清晰的义务。时至今日，这场制度和文化的变革早已超越了政治范畴，演变为文明和政治道德的无底线堕落。
底层的小人物无论具有何种天赋，都只能成为操劳一生饥寒交迫的牛马，对他们的掠夺没有下限，生存上限是口粮半饱以便于国君驱使。
他们的一生甚至没有资格称为悲剧，而是默剧，被这种文化和政治裹挟的命运，无声的极限蹂躏又无声毁灭。从生到死，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都不会让旁人听到。
他让读书人颠倒黑白宣扬倒施逆行的合理性，演化成后来所谓的专家！让秦人相信自己是棋盘上无敌的卒子，以亡命为代价换取无法兑现的尊严和自由。
当王朝的一切都成为祭品，坐在王座上的人，自然就成了神祇。
他给国君灌输一种狭隘的认知：国家是皇家专用食槽！既得利益者化身饕餮吃完盛宴，供养国家的底层已荡然无存，蛀空了国家的国君和权力牢笼一茬茬覆灭又再生。
后来窃位的国君垂涎无所不能的威权，一再重复前面的故事，不管是皇权还是官权，以无底线的权谋较量，通过逆向淘汰，让底线最低的人赢家通吃，形成千万年都无改的文化惯性，因此，凡是在鞅以后历史留名的，都是当代最恶毒最坏的狠厉垃圾人。”
听到已释对族群文化的吐槽，张晓若有所思没有吭声，尽显第二界名校高材生情绪不形于色的城府。
林强盛诧异的看了已释一眼，在他的经历和认知里，不为领导和体制唱赞歌的人，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汉奸负能量。
说起来也不能怪林强盛，他出身特种兵，这种出生入死的炮灰行当，如果洗脑的力度不足，哪里会有人愿意轻易去赴死！
林强盛本能的想给已释一梭子弹，马上意识到已释几年来横扫第一界的本土炼气士，自己再怎么强，都不够他打。
再说以他和已释的情谊，怎么可能为了几句吐槽而翻脸，虽然他觉得已释的言论，大有商量的余地。
一阵令人颤栗的杀气寒流般袭过身体，林强盛回头，发现金毛半眯的眼神朝他一扫而过，这兽生以全能著称，身怀超能无数，又是第一界最顶尖的强者，一定是刚才感受到了自己对已释的敌意给予警告。
正在给缪琪科普的已释，仿佛没有察觉林强盛的异常。指尖无意识地在巨石上划出纵横交错的刻痕，依然在为缪琪布道："后来的国君自以为通过诱惑和杀戮，可以零代价拥有一切，却忘了当棋子觉醒时，反噬最大的的总是手握权力之刃的棋盘伪神。”
从那时起大秦帝国的风都变得凛冽如刀，不断卷起满地的垃圾和枯叶，在空中拼凑出模糊的龙形，又转瞬消散。
古老文明被鞅截流改道直下深渊，这货过份了啊！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被放逐到了这里，即使不认同这个世界的基本价值观，也不应该让社会陷入无尽的死循环，一直重复发生过的故事。就凭这不利已也要损人的德性，被他原来的世界驱逐也是活该。可是一个可以在高维世界逆天改命的大能，如此作践这个世界他能得到什么？这个世界万族如林，为什么偏偏选中我的族群万劫不复？”
已释的问道声惊鱼跃水面，惊碎了倒映在水中的弦月。已释看了看缪琪，声音带着青铜编钟般的冷冽：“有此人相助，秦灭六国不难，秦国和鞅翻脸也不难猜，一定是双天师助秦国摆脱了鞅的控制。我不明白的是，帝国体制以一人的绝对自由，换来全民枷锁，国家既然变成了制度陷阱，以圈套建立的文化基本不可能持久，为什么第二界的皇帝，百年换一个姓氏，第一界的皇帝，却至今还是秦始皇？”
缪琪的裙裾在风中猎猎作响，恍若翻来的血色历史。她想起老祖书房里那幅《万界归墟图》，无数星辰在漩涡中破碎成尘埃。
"你看这些光，"缪琪伸手虚握空中飘浮的流萤，"越是璀璨的，越需要吞噬更多黑暗。第一界太多修行炼气的生灵，即使出身卑贱，又岂能甘于一生受人奴役？又怎会甘心世代物化为奴？相当于没有活过！”
"知道为何始皇能千年不朽吗？当官僚和修士阶层超出社会供养能力，老祖会出手剿除，让民间修生养息。”
也就是说第一界有天外来客兜底，因而和第二界的国君一次次沐猴而冠有所不同。
“鞅的行为表面看来损人不利己，真实目的连老祖都三缄其口讳莫如深，你的修为只有再进一步，才有知晓天外来客角逐第一界秘密的资格。
你在三郡建立的神国，已经跳出了鞅文化的窠臼，制度和大秦恰成对照，虽然神国的信仰之力颇为不俗，但会让你成为了大秦帝国眼里的异端，以后会如何，即使神秘学难以预料。”
已释长长的噢了一声，他给了蒙卫念力头箍激发信仰之力，战斗中也感受到了信仰之力的加成，却没想到蒙卫却在三郡创建了一个修行国度。
已释不以为意，他的目标是回到第二界，回到父母身边过正常的生活。蒙卫创建神国，顺其自然吧！神国有贝海清和缪贵这样的高手，又有天空之城和大阵加成，全民信仰自成整体，秦国未必能把三郡的神国怎么样！
“你的神秘学怎么预测神国的国运？能具体说说吗？”
缪琪拿出一个通讯灵珠，在空中投影三郡的影像，神国万民同声祈祷的场景一幕幕出现。
已释忽然全身泛起灼热感，画面中三郡百姓，那些跪拜的身影、燃烧的香火、婴儿襁褓上的祈福纹转化成愿力涌动不休......
已释并不怎么愿意接受众生愿力，万千愿力加身，既是滋养也是剧毒，这么多人把信仰寄托于你，既是权力也是责任。
但此刻被迫营业，信仰之力已成，在经脉中奔涌如潮，他望着人间渐次亮起的灯火，突然想起第二界童年温馨时光，父母也在这样的文化里996生存，殊为不易。
他们图什么？
不过为了能让下一代自由的生活在相对公正的制度体系里，大概是父辈，父辈的父辈一直延续的梦想。
接下这人间愿力，就是承认自己蒙卫《告神国国民书》的承诺和责任！
看完三郡画面，已释沉吟道：“神国制度依然有缺陷，任何权力应该有更替期限，体制要能容纳反对的声音，以后有机会点拨一下他们。我会试试新炼制法器时，看能不能沟通三郡愿力，既然他们以信仰之力奉我，我将给予他们所求的庇佑。”
这一个自称精致利己的第二界少年，算是正式接受了蒙卫以狱帝之名给他瞎编的责任。
无忧神国，因此也在已释后来征战高维世界时，一再覆灭又一再被已释造化重生。
缪琪点了点头，对安琪说：“按他的要求做，对你是好事。”
安琪撇嘴要哭的嘴角马上微微上扬，聚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可怜巴巴的卖萌，一脸央求的看着已释。
暗夜无边际地漫上来，吞没了最后一缕霞光。安琪站在已释身后的阴影里，等待已释兑现承诺——她最菜的是攻击时的输出，只能给高手挠痒。如果能让灵魂依托神器，悲伤都可变成锋利的刀刃，守护属于自己的空间。
已释对缪琪说：“你的太一泥沼给我吧！”
缪琪道：“凭什么？这东西大有来历，你用来干什么？”
“给你的侍女谋福利啊！哪有不要代价的道理？等一下就知道了。”
缪琪把太一泥沼和天罗伞都给了已释，修为到了她这一步，这两样法宝作用已经非常有限，连永恒长眠都给他了，这两样东西留着鸡肋，索性全给了他。
自己也想跟进去看看炼器过程，已释以场域炼器，炼的还是有器灵的神器，在现场适当参与，是有可能自动强化天赋，或者获取某些神器的权限。
已释凝出护罩，把缪琪和安琪带到混元双鼎中，剩下的修为本源已经让已释炼化成液，安琪脱离魔子哥的身体，扑进混元鼎里，在修为能量里泡温泉，舒服得直哼哼。
已释激活吉羽穿空，释放太一泥沼，运转百炼经，太一泥沼一点点化气，化雾，与虚空鼎炉的场域重合，形成了一个气凝胶般的空间。
河边紫藤下，张晓看着水中的倒影被游鱼搅碎。她不理解安琪为何愿意成为器灵，难道她不怕熔炉里翻涌的赤金焰火？不怕比火焰更灼人的光把她焚毁？不想要那无拘无束的自由？
此刻暮色中第一界，忙碌的人影像极了寒潭边的鹤群，想想已释所说的文化和传统，真实却令人遍体生寒……
已释搭好框架后固定混元双鼎，确定器灵位，安置天罗伞，吉羽穿空提示，新加一个器身的选项，需要极珍稀带灵性的坚韧材料，可以把成功率增加两成。
已释没有找到合适的材料，想想魔子哥的身体不只是坚韧，还有自动修复功能，确定为器身坚韧而且免维护，以后再和器灵结合，就会具有一定的自主能力，以魔子哥这副躯壳的性能，本身再生灵智的概率，也大于明天太阳从东边升起的概率。
安琪为器灵，主操控，反祭而来的神魂本源，被已释和林强盛祸祸后，剩下的对安琪作用不是没有，但和前面两位的得益相比，只是毛毛雨，安琪还是很高兴。
等已释把虚空泽国的框架搭建完毕，安琪也泡够了温泉浴，精神抖擞，气息确有提升。
催动吉羽穿空改造魔子哥身体，将魔子哥的能力，整合进了虚空泽国结构的基础层面，这不是简单的嫁接，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融合。
吉羽穿空发出罕见的轰鸣声，已释既感到新鲜刺激，又让人隐隐觉得恐惧。
魔子哥的身体，不仅仅是古老的高维世界遗物，生前也是远超他们理解的存在。吉羽穿空产生共振，与魔子哥在无尽岁月前就已枯萎的神经系统产生共鸣。
这是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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