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陛下心软了

这会儿书房里还有一个大臣在回话。
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帝王暴怒，啪的一声重重扔下折子，随后就是一串毫不留情的申斥，大臣吓得跪地磕头不止。
被铁甲卫拖出来时涕泪横流。
姜末连忙退到门旁，垂首站着，不敢多看一眼。
直到大臣走远后，她放轻脚步声进入书房。
这是姜末这一世第一次进入书房。
却与前世并无什么不同。
长桌上、地上堆满了一摞摞的折子，四周还有一口口敞开的木箱，里面也摞满了未批阅的折子。
而陛下就坐在长桌后，伏案批阅奏折。
眉头紧皱，脸色黑得可怕。
估计是看到什么让人生气的折子了吧。
姜末怕被迁怒，小心翼翼地走到长桌旁，找了块不碍事的空地，放下茶盏，站着等了会儿，陛下毫无端起喝茶的预兆，她想了想，又悄悄把茶盏往前推了推。
萧琚余光瞥见，落笔动作不停，裹着股怒气写批复，语气更冷：“放下，出去！”
那只白瓷茶盏又被人往前推了推。
萧琚压着怒气，冷冷掀起眼睑：“没耳朵？还是孤的话听不懂——”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却看见眼前是小宫女，穿着碧色宫装，一双手还停在茶盏边，闻言后，那双手立刻被收回，一双漆黑、澄澈的眸子望来。
“怎么是你？”萧琚皱眉，语气虽冷，但一瞬腾起的怒气倒像是散了，“你不是殿外洒扫的宫女。”
姜末如实答道：“奴婢也不知道，是祁公公让奴婢来给您送茶来，公公还说了，陛下喝完茶后才能出去。”她试探性地问了句，“陛下若觉得奴婢碍眼，不然就先把茶喝了？”
萧琚怒极反笑。
这段话还真是祁均的行事作风。
让一个小宫女来和他谈条件？
这小宫女竟然也敢答应下来？
是仗着自己对她屡次开恩，才生出的胆子？
他眼神森冷地看去。
撞上一双笑盈盈的眸子。
姜末自己添了句，“若陛下这会儿不渴，那奴婢就等着，绝不会出声打扰到陛下！”说着，她还用手捂住嘴巴，愈发显得那双眼睛干净澄澈。
到嘴边呵斥的话被萧琚咽了下去，也一同将烦躁压下。
伸手，端起茶盏一口饮尽。
随手丢开，视线再度回到折子上：“退下！”
姜末看陛下一口气都喝了，心底还有些可惜，但看着陛下因国事烦扰，她也不想继续打扰，端起空茶盏悄悄退出去。
却不知，在她轻轻拉上门时，伏案的帝王目光顿了下。
像是思绪被什么打乱了。
迟疑一瞬后，才继续往下看。
姜末从书房出来后，好几个太监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姑娘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陛下没生气吧？”
“送进去的茶水陛下都喝了？”
姜末点头，一一回答，随后打开茶盏给他们看了眼。
太监们凑头围观茶盏，向着姜末竖起大拇指，“姑娘，厉害！我们每次进去送茶水，都不见陛下动一下，陛下不动，回头师傅又要罚我们，求姑娘教教我们！”
他们口中的师傅便是祁均。
姜末还是从前世知道的，祁均对庆元殿里太监的管教极为严格。
一旦错，就是重罚，罚到他们下次再也不敢再错。
姜末被一双双闪着亮光、希冀的眼神看得心软了，想了下，说道：“这也是祁公公教我的法子，你们不准同别人说。陛下不喜有人在里面站着——”
她尽量压低声说着。
话还未说完，就发现眼前的太监们瞬变惊恐不安的脸色，接连跪了下去。
姜末心底咯噔一下。
该不是……
她死死咬着下唇，回头看身后不知何时拉开的门，立马下跪，“陛下……”
萧琚如视蝼蚁，语气犀利：“擅离职守、妄议国君，打二十——”
姜末脸上血色瞬间褪去。
她连忙看向陛下，眼睛一圈都泛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明明害怕被责罚，也不敢开口求饶，甚至连眼神中都没有惊恐，只是委屈之色，楚楚可怜极了。
陛下明明知道她是受了祁公公的吩咐才来的，而且她刚才说的话声音那么轻，根本不至于受罚。
陛下就是摆明想要罚她！
是为了什么？
姜末也不傻，从今日陛下与祁公公说的话看来，陛下根本不希望她进入庆元殿当差。
她现在开口辩驳，只怕陛下会罚得更狠，可能陛下还会直接以‘下犯上’把她逐出去。
萧琚移开视线。
最后两个字才吐出：“手板。”
他告诉自己，是因她这一次犯的错实在不至于罚二十大板那么重。
立刻有太监取来戒尺。
她伸出手，掌心朝上，碍于陛下在旁，行刑的太监不敢手下留情，每一下都实打实地落下来，姜末这辈子还没受过罚，一板子下去疼得肩膀猛地颤了颤。
可比起掌心的疼痛，‘陛下要赶她离开庆元殿’这个猜测更让姜末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眼里蓄着的眼泪猝不及防从腮边落下。
默默无声哭的委屈极了。
萧琚转身离开，闭了闭眼，将小宫女委屈、流泪的模样从眼前挥开。
姜末受了二十下手板，哭得眼眶微微红肿。
“姑娘进去谢了恩，回去记得用冷水蘸帕子冷敷。”有太监不忍心，上前扶着姜末起来。
姜末红着眼，小声道谢。
随后进入书房去谢恩。
“奴婢叩谢陛下开恩，今后必不敢触犯宫规。”
萧琚抬手拿起一本折子在看，眼神都不曾分给跪在地上的小宫女，语气冷漠：“记住自己的身份，孤的书房不是你一个洒扫宫女能进的地方。”
姜末听着，心窝发涩。
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被青玄剑伤到的时候她不难受，被陛下赶出去的时候她不伤心，被陛下的掐着脖子质问的时候，她也不难受，现在她因做错事被罚了，为什么心口会这么酸痛？
她忍着莫名的情绪，磕头领命：“奴婢记住了，以后不敢……了……”
最后一个字，没忍住尾调的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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