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75章

但是那天之后,  丝黛拉就又恢复了正常，仿佛那天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如果不是他清楚自己确实是亲自走到了她房间门口，甚至都以为那会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然而这同时也让他没有机会再开口询问什么。

        而且克洛克达尔也清楚,  他不应该好奇的。自己现在的这份好奇心反而令他觉得古怪,  他或许有些太关注丝黛拉的事情了。

        仅仅是因为他在注视着她一点点成长吗？

        意识到自己与从前不一致的行为,  克洛克达尔主动疏远了丝黛拉。

        然而在丝黛拉眼里,  这种行为就变味儿了。

        克洛克达尔不再经常亲自监督她练习射击，工作上的接触也更少了,  人很少回到办公室，像是最开始那样经常见不到人。

        她以为是克洛克达尔对她瓶颈期难以进步的射击技巧感到失望,  所以努力加倍练习。只要完成工作了就跑到下层的射击训练场去练习,  没过多久,  她终于完成了突破,  现在连移动的靶子都能次次打中了,  虽然还没办法做到打准圆心,  但罗宾说她能短时间内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超出她的预期了。

        然而克洛克达尔还是依旧是那种态度，即使知道了她的进步,  也只是简单地夸赞了一句她做得很好。他说,  只要她能一直保持手感就可以了，他已经没有什么能再教给她的了,  以她的水平能做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遇到普通的海贼她完全有招架的能力,  但遇到高悬赏的，无论怎样她都没有还手的机会。

        丝黛拉甚至因此偷偷跑去问过罗宾，是不是她哪里做的不好，引起老板的不满了。但是她甚至无法清晰地辨别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描述也描述不太明白。

        “是吗？还有这种事情？”正埋头读着厚厚书本的罗宾歪了歪头，略微思索了一下，“我不觉得是你做错了什么，boss就是那样的，他的心思谁能猜到呢？”

        “真的吗？”丝黛拉困惑地皱眉，难道是她多想了？之前克洛克达尔只是疑问她是新来的，所以才多加照拂？现在她无论是工作还是射击都能独当一面了，他才恢复了原本应该有的样子？

        “但是，我必须要提醒你一句。”罗宾看着陷入沉思的粉发女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将这句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不要和他走的太近，他毕竟是往下七武海。”

        丝黛拉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虽然不懂罗宾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潜意识里总是觉得，罗宾是不会害她的，而且最开始是她把她带回来，虽然是克洛克达尔最终给了她工作，但罗宾在她心里是不一样的。

        “好、好吧。”她懵懂地点头，只好暂且把这件事放下。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某一天起床的时候，丝黛拉在无意中瞥向床头的日历时，发现今天是罗的生日。

        虽然已经不太可能再见到罗了，但她还是好奇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在做些什么。他最后有加入海军吗？还是在接受了海军短暂的保护之后离开了，最后成为了一名受人敬仰的医生呢？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抵达北海的堂吉诃德家族后，第一个过生日的人就是罗，多弗还特意让人为他准备了罗喜欢吃的饭团。

        但是当时她和他们都不熟悉，只远远看了一眼聚餐的餐厅就离开了，甚至还没有和那几个小孩开始交流。

        然后没过多久就是多弗的生日，她当时只给那几个小孩子做点小点心吃，完全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意图。

        但是今天，她突然有点想试着做点饭团了。

        她会做的只有面包和一些常见的西点，至于饭团什么的，是来到堂吉诃德家族之后才听说的东西，她家乡根本就没有。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打算试试。

        趁着中午休息的机会，她特意去规模大一点的集市买到了大米和海苔片，但这也就是她印象中所有那一眼里的材料了。但是她也知道，光是靠米饭本身自己是成不了团的，一定还得有什么比较粘稠的东西将米粒粘起来。

        可是丝黛拉完全没有任何头绪，最后只能随便买了一种她觉得还比较好吃的沙拉酱。已经完全顾不上是不是正宗的饭团了，她只是想要……做出来而已。

        下午没什么事情，她难得和克洛克达尔请了假，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捏饭团。只要用沙拉酱把中午回来时拜托餐厅蒸好的白米饭团成一团、捏成三角的形状，再用海苔片一夹就成了。

        买的米不算多，她一共捏了三个。

        或许比她当年看到了要大一些，但是丝黛拉并不在乎。如果罗西南迪的愿望真的能成功的话，她每年一定都会在罗过生日的时候给他做饭团吃的，因为罗西南迪一定学不会做这个。

        她忍不住想了一下那种场景。

        或许罗会说她做的难吃、做的不正宗，但最后一定会乖乖把一整个都吃掉的。

        而无论她做成什么样子，罗西南迪也一定会说她做的好吃。

        丝黛拉坐在那看了一会儿白瓷盘里的三个饭团，默默拿起来一个咬下一口尝尝，然后就皱起了眉头。

        有点……太甜了。沙拉酱和米饭混合在一起有一种甜腻的味道，甚至因为太浓厚了，应该只吃几口就会完全吃不下去了。

        可她还是一口接一口吃着，第一个吃完了接着吃第二个，等拿起第三个的时候，已经开始产生了又腻又恶心的感觉，但丝黛拉还是想把它们都吃完。

        既然一个生死相隔、一个天各一方，那她就替他们把饭团都吃掉好了。

        等吃完之后，丝黛拉明显感觉到不适。她连灌了好几口茶水，也没能将那股甜腻的味道压下去，最终打算出去透透风，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于是她来到赌场的后门，现在不是饭点、也不是下班的时间，后门处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没有也好，她只想独自待一会儿。

        可是没走出几步，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余光处的白光晃了一下，下一秒，豆大的雨点就一滴一滴落下来。

        丝黛拉伸出手，愣愣地望着天空，那些稀疏的雨滴时不时落在她的手心里，带着一丝凉意。

        她以为阿拉巴斯坦不会下雨，这里明明是沙漠地区。但紧接着，似乎偏偏要让她见识一下一般，天空中接连响起几道雷声，然后“哗——”一声，瓢泼大雨倾盆而泻，瞬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丝黛拉愣住了几秒钟，头发全部被打湿了，衣服也湿透了、现在正冰凉地贴在身上，并不怎么舒服。可是她反而轻笑起来，没有直接奔回后门处，迈开步子在雨中慢慢走着，时不时还要去故意踩一下积了雨的水坑。

        可是她渐渐地就笑不出来了，那些过大的雨滴砸在身上很痛，身上又冷又湿，雨势已经大到从地面飘起“白烟”，连前方的路都要看不清了。

        或许是雨太凉了、又或者是吃了冷的饭团，她的胃部一阵绞痛。丝黛拉咬住嘴唇，捂住了腹部，缓缓在原地蹲了下去。

        然后慢慢地，变成了捂住脸颊，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突然流了出来，滚烫的、炽热的，立刻就被那些雨水同化的冰冷了，融成一股、顺着脸颊滑下去，已经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了。

        她想，这是她最后一次为他们、为过去的自己哭了。就趁着这大雨，哪怕再哭得过分一点，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大哭过一回，每一次、每一次，都是默默地流泪，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如果这次哭嚎出来的话，或许她就真的能彻底走出来了吧！

        粉发女人蹲在滂沱大雨中抱着自己的肩膀埋头嚎啕大哭，等她的嗓子再也喊不出来声音、眼睛肿的快要睁不开、终于因为没有力气而停下时，丝黛拉只觉得一阵空虚。

        然而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雨滴突然都消失不见了。

        她茫然地抬头，首先看到的是一把黑伞，举在她头顶上。

        紧接着，一大片黑色落了下来，她下意识闭上了双眼，就感觉温暖笼罩了她。丝黛拉连忙从那片黑色中挤出来，却在冒头之前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清冷的味道。

        是克洛克达尔的外套。

        她赶紧扒开黏在脸颊上的头发，回过头抬头望着身后的男人。

        他被雨淋湿了，原本全部向后梳的背头有些散乱，一缕不听话的头发从前额垂了下来，嘴里叼着的半截雪茄早已熄灭。

        外套已经披在了她身上，丝黛拉眼睁睁地看着大雨是如何一点点渗透克洛克达尔的西装的，几乎就是几秒钟的时间，黑西装就从肩膀处洇到了胸前。

        而她能做的只是愣愣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这里、为自己打伞的男人。

        克洛克达尔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她看起来异常狼狈，粉色的短发全都湿透了，一缕缕要么贴在脸颊上，要么不听话地翘着。身体还在因为寒冷而不自觉地发抖，像一只不小心落入水中的可怜的幼犬。

        雨水让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沉重。

        他讨厌水、更讨厌雨。

        克洛克达尔垂眸望着脸色苍白的粉发女人，淡淡地说，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起来吧，你在这里蹲了太久了。”

        丝黛拉撑着早已经蹲麻的腿站起来，还有些摇晃。

        他率先转身，但雨伞从未离开过她头顶。

        她默默跟上男人的脚步，不曾看见雨伞又往她的方向倾斜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坂元裕二《四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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