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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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高颀长，长得俊秀，右眉骨处有道细小的疤，给尚还秀气的脸平添三分凶蛮。
徐秋叶才惊觉他的气质与这副装扮极度不符。
猛地被人拦住，少年脸上凝着来不及散开的紧张。
“等等！”徐秋叶也不知想说什么，嘴却比脑子先出招了。
“”
男人拧紧眉，颇为古怪地盯着她几秒，而后立刻越过她，又步调匆匆地往大门方向走。
“莫名其妙。”徐秋叶觉得男人莫名其妙，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可是很快，这份莫名其妙就有所解释。
拐弯处突然冲出四名男人，往流浪男人方向跑去。
“别跑，站住。”
“捉小偷啊！”
“他是小贼，快拦住他！”
“”
徐秋叶眼皮重重一跳，此起彼伏的声响惊动过往行人，守大门的大爷老当益壮，迅速地把大门堵上。
流浪男孩脸色很差，体力也不及后者居上的男人，很快，他便被男人们团团围住。
徐秋叶不由自主走过去。听见拷问和碎语，她很快知道事情原委。
原来男人怀里藏着的是农户的半袋干馍馍。
换个词，应该说偷。
既是偷，自然免不了一顿教训。
最后的结果便是农户拿回粮食，流浪男人被打了一顿，然后丢出农场。
大家好戏看尽，纷纷散了。
吃不饱的人有太多，谁会同情一个盗贼？
徐秋叶看眼天色，也准备离开。
可想起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她走出几步路，最终又倒出去。
还是做不到坐视不理，若对方是离家失足的少年，任由他此番堕落下去，不正是生活的悲剧？
她无能为力，但也不想坐视不理。
挨了顿打，宁科靠在栅栏角处，拳脚相向让他胸口遭受重击。他咒骂着那群人，有必要吗？拿走一顿饭下那么重手！
夕阳处落来一道阴影，他警惕般眯起眼缝，发现是刚才拦住自己问他有何需求的傻女人。
宁科轻嗤，抿抿干裂苍白的唇，秒变脸。
求助般的注视让他变得佼佼可怜，宁科上前哀声乞求：“姐姐，我错了，能不能帮帮我，给我点吃的？”
徐秋叶俯视着他，翦水秋瞳中的那抹漆黑仿佛洞穿一切。良久，她一掌拍在少年受伤的地方，八字打开：“臭小子，我凭什么帮你？”
“”
流浪少年疼得闷哼一声，心里直骂娘。这女人看起来傻，却丝毫不好骗。
徐秋叶双手抱臂：“你从哪里来？为什么偷东西？”
博不来同情，他演都不演：“四处流浪，肚子饿便偷了。”
徐秋叶：“”
见他不招，她叹口气：“银湖县有公安局，旁边是未成年收留所，再往南走去到巾安市，有归难侨收留所。”
少年脸色倏地变白，面目扭曲盯着她。
“去哪个看你选择。”她从包里掏出仅有的几块钱，递过去，“你走吧。年轻人好手好脚，别再干坏事了，得不偿失。”
女人走后，宁科捂住胸口，吃力起身。
他捏着银票和钱，望着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月末，秋收将至，田明找人手的事情也有所着落。
农产队为了保证本队人手，只答应借调10人过来，人数达不到预期，于是田大队长把主意打到农研所头上。
不知他使用什么办法说服杨田天场长，总之结果很让人意外，农研所最后答应借调20人。
田明在山脚下遇上干完活的徐秋叶。
顺带分享这个消息时，她简直要惊掉下巴。
农研所的人帮忙种树，够专业呀！
田明说：“这可真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出主意，咱哪能那么快凑齐人数。”
徐秋叶可不敢邀功，连忙推诿，“厉害还是您厉害。”
种树是秋收之后，但借劳壮力可不容易。
“别抬举我了。”田明瞥向某个方向，调侃道：“还是你丈夫更厉害，悄悄告诉你，我们这次能借那么多人，可有陈副所不少功劳。”
田明没说出的是，因为杨田天本就计划让农研所的人去山里做一次研究，而所里的同志都很热情，多数都愿意报名。
这算无心插柳柳成荫，不过也可以适当省略啦，把功劳置到陈白录那，扩大丈夫在妻子心中的光环，适当增进感情嘛。
徐秋叶一头雾水。
经过大榕树后马上便是分岔路口，她听见榕树后头有声响，连忙顺着方向看过去。
“那边。”田明指向另侧，颇有吃狗粮不嫌撑的架势，“你丈夫来接你了。”
徐秋叶又扭头，果然看见另一边，陈白录骑着自行车过来。
他在两人面前停下，田明笑得开怀：“好了。我也要回家了，徐同志，让陈副所好好跟你聊吧。”
他朝陈白录招招手，背上锄头离开了。
徐秋叶坐上自行车后座，凉风在脖颈拂过，她下意识搂紧了男人的腰，问道：“你特地出来接我吗？”
陈白录说：“兔子饿了，我出来挖野菜。”
其实是妻子比平常晚回了十分钟，他放心不下才出来。
冬季天黑得快，脚程稍微慢些就要摸黑下山，对徐秋叶来说，还是挺危险。
“刚才大队长提起你？你做什么了？”她扯扯他的衣摆，“可不能打哑谜。”
“就让大家报名。”
“没有了？”
“没有。”
“”陈白录适时扯开话题，“以后有我陪着你工作，不好吗？”
“好，好。”徐秋叶想了想，还是说：“你别徇私就行。”
田明的话分量重，且说得神秘莫测，她很怕陈白录给自己搭后门，继而影响他的名声。
“”
待风影平静，分岔路口的榕树旁，一道倩影缓缓走出。
张晓晴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不由得攥紧指甲。
近来，张德顺去侨民点去得愈发勤快，对徐母、姐弟俩亲近有加。不过，三人都默契地没给对方好脸色罢了。
她知道后气得不行，自父亲耳提面命要自己与徐秋叶打好关系后，她已经安分不少。
可父亲似察觉不到她的失落，今日去外地开会，竟委托她将下属寄来的营养品给徐家送去。
张晓晴气得牙都痒了。若不是怕他断自己零用钱，她情愿把营养品给狗吃。
无奈，只好拿上东西往侨民点走。
谁知在路上会撞见这一幕。
张晓晴憋了半个月的气，像找到泄愤点。
她知道陈白录有背景，听见方才的对话，更加认为徐秋叶正在利用丈夫的位置谋便利。
谋便利啊
张晓晴望着自行车离去的方向，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张晓晴将寄来的补品带到徐家。姐弟俩看见大包小包的礼品，神情毫无波澜。
而徐梅芳只说：“从哪来回哪去。”
于是礼品又被推搡回去，连带这位不速之客也颇有礼貌送人的意思。
张晓晴却一改往日态度，不仅不气，还拉下脸对徐母嘘寒问暖。
这可震惊徐家三母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徐母可没那么好脾气，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假笑的人却可以打。
张晓晴笑问一句她怼三句，旁边吃瓜的徐秋叶怕母亲躁动生肝火，连忙说扶她进房休息。
张晓晴勉力稳住笑，她用力攥紧拳头，缓和了会，将注意放到桌旁看书的徐敬同身上。
她温声笑：“弟弟，你在温习功课吗？”
徐敬同本把眼前女人当背景板，他们素来不对付，也不知她最近葫芦里买什么药，经常往这跑。
懒懒地“嗯”了声，继续泡进书海里。
张晓晴眼波流转，看见桌上的纸张，神情微动。
她自顾笑笑，“既是这样，我就不打扰了。”
镇定自若地出到屋外，却跟陈白录打上照面。张晓晴脸色唰地发白。
男人冷漠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旁若无人地踏脚进了屋内。
经过无数次商定和安排，树苗落地的日子也悄然而至。
遗憾的是，田明被上头临时派到市里培训去了，而胡场长的意思是，植树计划不变，暂时先由陈副所带队。
故大家也没异议。
而徐秋叶在农林队混得风生水起，队员相处和睦，物资工具到位，仿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动工这天，陈白录和田明特地空出上午的时间，安排两拨队员开动员会议。
大家可以提前认识，再者，也给他们培训种树途中的安全事项和注意要点。
冬季种树有风险，农产队把首次种植点定在半山腰，种植面积不大，可作为试验区却很有参考价值。
苗种有1500株，大家的任务，便是在5天内把树苗种好。
第一天分工细致，除开两队队员不熟外，倒没发生任何意外。
第二天紧锣密鼓，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直到第三天中午，徐秋叶发生大家都爱扎堆说话，并且目光不时放在自己身上。
她好奇上前，身边人又立马噤声。
不对劲。
午饭时，徐秋叶抱着饭盒坐到跟平日要好的女同志旁边。可大家见她过来，原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突然断掉。
像空气消掉音。
徐秋叶脚步一顿，继续像没事人般地走过去。
她一边坐下，笑着问：“你们在讨论什么呀？”
大家不约而同答：“没什么。”
“”
空气仿佛有瞬间的凝滞。不到两分钟，小队伍中的女领头突然盖上饭盒，丢了句“我吃饱了”便离开。
临走前，她瞥了徐秋叶一眼，狭长的丹凤眼中带着打量和幽怨？
待徐秋叶察觉到她的目光不善时，女同志已经走远。其他女同志见状，也纷纷找借口散了。
徐秋叶抱抱自己的小饭盒，突感食不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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