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偷梁换柱

昏暗无边的牢狱之中，墙壁阴湿滑，腻，不见天日的角落里还时常出没一些老鼠虫子，裴府所有的女眷都蜷缩在另一边。

望着即将落下的太阳微微失神。

“马上就要日落了...”

日光从那窄小的窗子上抽离之后，等待她们的将是冷如深冬的寒夜。

原本在京城权势喧天的裴家一朝入狱，朝堂内外的看客只觉大快人心。裴夫人陈氏瞳孔失神，穿着脏破的囚服，喃喃自语。

裴旖坐在外面，神色淡漠，听着囚房外头的小吏说话，当最后一丝日光从牢房之内抽离出去的时候，意味着已经到了晚上了。

裴旖伸手拿着尖锐的小石子在墙壁上划上一道，墙壁上已经接连出现五个线条了。“已经是第三日了...”

快了。

连翘小心翼翼的伸出双手将牢房边上的一碗浊水端上来，道，“姑娘，多少喝上一点吧...”

“我不渴。”起皮的嘴唇上下翕动，嗓子疼的厉害，裴旖摆摆手，“这水好脏...”

“牢中不比外面，姑娘你说咱们还能出去吗？会不会就这么死在这里了？”连翘捧着那半碗浑水微微垂头，不知在想什么。

这牢房狭小，声音不大不小的传到其他人的耳中，叫她们纷纷抹着袖子哭，“大小姐，我家中还有双亲需要侍奉，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我还没有成亲呢。”

“姑娘您救救我们吧...”

“是啊，救救我们吧。”

一个两个的人跪到裴旖身边，紧接着整个牢房内的人都受到感染，一个一个的哭嚷着，想要裴旖施予援手。

犹如溺水的人努力想要抓住湖面上的浮萍，殊不知那浮萍也无能为力罢了。

“我怎么救？如今大家都自身难保，只求陛下能赦免你们罢了。”裴旖淡淡说完，周围压抑的呜咽声更大。

“邦——”的一声。

皮鞭抽到铁栏杆上，值夜的酷吏冷下脸来呵斥，“哭什么？！还没上路呢！也不嫌晦气！裴行朝坏事做尽，你们呐在劫难逃。”

正说着，牢狱大门一开，常年跟在温璟诏身边的郑公公拿手掩了掩鼻子，“裴氏人犯呢？”

“公公您里面请。”狱头正点头哈腰的将人请进来，将人引到裴氏面前。

“咱家要宣旨了。”郑公公意味深长的看了裴旖一眼，裴氏所有人都在跪着听旨，腕间的铁链‘劈里啪啦’的响着所有人的面色都是惶恐的，单薄的脊背在巨大的压力面前，连做到挺直都难。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裴氏丧尽天良，无恶不作，朕上呈天意，明日午时将裴氏满门抄斩，以示惩戒。”

满门抄斩...满门抄斩...

裴旖直直抬起头，目光无惧。牢房内霎时响起一阵死到临头的无力哭噎之声，结局已定，谁也无法更改什么了。

可是，可是真的不想死啊。

“还不接旨？”郑公公将明黄色的圣旨递来，裴旖接过，面上无喜无悲。温璟诏在这圣旨上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是对魏武侯的祭奠。

是裴家欠季家的！

“好生准备些酒菜，别让她们饿着肚子上路。”郑公公随口，交代一声便离开了，无声的恐惧逐渐蔓延开来，裴旖握紧手上的圣旨，以身作局，大抵如此吧。

——

“殿下，咱们劫狱吧！”

二胖揣着腰上的佩剑，语出惊人，反倒是惹来大高一个眼刀。

“那刑狱之内，戒备森严，铜墙铁壁，可不是你我说劫狱就能劫狱的。”大高沉默，“裴姑娘算计裴家的所有人，是从未考虑过自己的下场吧，否则像裴姑娘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连一条后路都不给自己准备呢？”

温修衍附和道，“是啊，裴旖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呐，难不成她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赴死不成？”

不行，绝对不行，他已经等她这么久了，不能再一次失去她了，当年跪在季欢颜棺椁面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容颜已逝，再不复看这人间一眼。

“殿下？”

“多准备些人手。”温修衍目光坚定，神色更是前所未有的坚决，“她不能死，我要带她去北疆。”

“那咱们去劫狱？”

“不，明日午时，劫囚场。”

——

裴旖当真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也是，借着裴旖的身份将自家人的仇给报了，这下去死也是值了。

未及午时，狱头送来好酒好菜，语气轻蔑，“吃点吧，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吧？”

丫鬟抢过饭碗，狼吞虎咽的吃着，嘴里塞得满满都是珍馐，她长这么大，都还没吃过这么香的饭，没想到第一次吃就是断头饭了。

可是吃着吃着，眼泪救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逐渐哽咽，难以下咽。

“裴姑娘，随咱家来。”郑公公一挥手上的拂尘，唤来两个侍卫将牢房的门打开，将人送去囚场。

裴旖在两个侍卫的指引下出来，直到左转右转被郑公公带到一处隐秘之地，里面关着个身着囚衣的女子。

“郑公公有何话说？”

郑公公是温璟诏身边的人，在此关头找她，大有可能就是温璟诏的意思。“哎呦裴姑娘，咱家敬你是个铁骨铮铮的姑娘，处死这么大的事您可是连一句求饶都没说呀！”

“裴家罪大恶极，罪有应得罢了。”

“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毕竟您是个小姑娘，这裴侯爷犯糊涂做下的错失岂能祸及子嗣？”

裴旖淡淡抬眼，扫他一眼，“郑公公究竟是要说什么？”

“哎呦，哪里是咱家要说什么，是陛下...陛下原本就对姑娘多多加照拂，知道裴姑娘因父受过，但这大好年华实在不该就这么结束。”郑公公凑近道，“牢里头这个是陛下特意叫人寻来的死刑犯，正好可以替代姑娘。”

“既这般，裴姑娘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活下来了。”

说了这么多，裴旖才明白温璟诏的意思，他要保她。却又不敢正大光明的保，只能派人偷梁换柱而已。

“陛下何意？”

“陛下的意思是想要姑娘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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