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好曲子

“这京城好比囚笼，这江二公子好比家雀，一只家雀困在笼中无法畅游翱翔于天际，纵生着翅膀，也像是无事于补了。”

大高耸肩，“你这话说的到是不错，我观这江二公子资质不错，在加上江家满门军士，他自幼受耳濡目染，自然比常人更加精通这疆场之道。”

二胖摇摇头，满脸遗憾，“可惜了，似他这般的人，被国公爷拘着禁着，好端端的天赋也都要被浪费掉了。”

谁说不是呢？

江家二公子年岁虽不大，却是自小就在军营里头长大的，国公爷一共就这么两个儿子，天资聪慧的江大公子年纪轻轻殁在疆场上。

一夕之间，白发人送黑发人，国公爷在此披甲上战场时，却独独将二公子留在了京中。

此般阴影，国公爷只怕再也不愿让后辈们出入疆场了。

“咳咳。”

温修衍轻咳一声，二人忙噤了声。

有季如烟和江，青两人带头，整个宴会上都热闹了不少，眼看整个宴会场上凡是高门大户家的姑娘公子都演示完了才艺。

日头慢慢西移。

还当是宴会就此结束。

裴珍珍悠悠站起身来，朝上头的贵妃娘娘作辑，“姑母，阿姐还未表演呢？不如让阿姐也试试看？”

这绝对是不怀好意，整个京城谁不知道裴家大小姐是个从乡下来的无知村妇，让她表演什么？

众人的眼神皆有些好奇与嫌恶。

裴陶苏在裴家声名和给裴旖一个教训之间反复跳跃，终究是选择了后者，“也是，旖儿自从回来之后，这还是头一次参加这么盛大的场合吧，你可是裴家真正的嫡出小姐，这往后是要与大家多多走动的。”

“旖儿，就莫要扫大家的兴致了...”

裴旖起身，从容道，“回贵妃娘娘，实在不是臣女扫兴，而是臣女自幼长在乡下，实在不会什么才艺。”

什么都不会呢。

不少人掩袖轻嘲，调侃道，“既然如此，那裴姑娘不妨来个拿手的？就好比...端水倒茶？”

让一个世家小姐端水倒茶，卑躬屈膝，这是将人当下人使唤呢。

挨着的裴夫人淡淡投来一个视线，那眼神之中满是警告：可莫要丢了裴家的面子。

“诸位明鉴，这端茶倒水的活计我不会，不过，弹琴的手艺倒算能拿得出手。”

“哦？弹琴？”

席间不知有谁起哄一声，“原来裴姑娘会弹琴呢，这琴声怕不是鸡鸭驴的叫声吧。”

“哈哈哈哈哈，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座的哪一位不是由京城著名的师傅教授的。当年闻名天下的琴师闻鹤先生琴艺独步天下，可惜，这一生只收过三个弟子。

自此闻鹤远游，不知踪迹。

这天下再也没有独唱天下的琴技了。

不巧，季欢颜就是闻鹤先生最小的弟子。

只不过后来她入宫之后，这琴艺也就渐渐的荒废了，若是闻鹤先生知晓她这般浪费他的苦心，只怕九泉之下也要跳起来将她暴打一顿吧。

“娘娘，不知可否借用这凤琴鸢尾一用？”

“凤琴鸢尾可是名琴，岂是你这等人能用的？你若是用坏了怎么办？”对面粉面桃红的小姑娘跳脚道。

她身边的姑娘年纪比她成熟一些，忙拉住她的手，神色略有些轻蔑，口中却道歉道，“小妹唐突了。”

“不过这凤琴鸢尾确实名贵非凡，裴姑娘何不用旁的琴呢？”那姑娘轻言，“若是将这名琴弄坏了怎好？”

“若是坏了，那我赔一个新的就是，何须争议？”裴旖正入台上，抬眉道，“你是你们想要看本姑娘抚琴么？怎么不敢了？”

郑姑娘也款款起身，目光如矩，“既然如此，那便轻便吧，正好，在下的琴艺也能拿得出手，不妨给裴姑娘抛砖引玉可好？”

好一个抛砖引玉，若是没记错的话，这郑家女的琴艺一绝。

一个名满京城的贵女为她抛砖引玉，倒也不算辱没了她。

裴旖落座，“好。”

侍卫将凤琴鸢尾抬上来，郑姑娘便抚琴扬声，满是情丝的曲调缓缓流露出来，每一个辗转回合都无比流畅，迎合着这阳光明媚的天，越发的叫人沉浸其中了。

众人领会的心旷神怡，待一曲毕，不由抚掌赞道，“也只有郑姑娘的琴艺才能与此琴相姘美，我算是见识到了。”

“是啊是啊，郑姑娘自幼练琴，这琴艺冠绝天下，就算是与当年的闻鹤先生相比也毫不逊色。”

“刘兄，我看此话有些夸大吧。古往今来，无一人能出闻鹤先生其右者。”

郑姑娘微微点头，目光冷清，缓缓道，“是啊，闻鹤先生琴艺高超，又岂是我这等拙音能相比的？”她侧眸看向裴旖，做了个“请”的姿势。

“裴姑娘，请吧。”

谁想听一个乡野之女弹琴？做些附庸风雅之事，也只觉得是矫揉造作而已。

众人神色各异，有人想看看这人到底能弹出什么名头，有人则期待裴旖到底如何收场。

坐在那胡桃木的软凳上，耳边尽是战场上呼啸而来的长风，凌冽的，夹杂着血腥味。

“珰——”的一声。

琴音铿锵有力。

震耳发聩一般传入众人的耳中，那是无关风花雪月的一场战争，如雷点一边的鼓音声，急促且杀伐果断的兵刃声，嘈杂混乱的嚎叫声。

一阵阵的回音，如是将一场气势恢宏的战场之音传唱下来。

那是万千将士发自内心的声音。

素手拨弄琴弦，而后陡然反转，指尖划弄琴弦，发出大刀割斧劈之声。声势浩大如是亲眼见证那疆场一般。

十指快速翻转，不带一丝犹豫，气势来的水到渠成，而后十指挥弦，崩裂出千军万马的阵势。

戛然一声，琴音短了。

江，青从琴声中回神，疑惑的目光落在裴旖身上，隐隐探究，她这样的姑娘如何能习得这样杀伐果断的琴音？

温修衍扬唇一笑，“甚好。”

方才要看笑话的众人默默垂下了头，有人不可置信，有人羞愧满身。

“是一首好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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