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好一双慧眼

好一双慧眼。

不等裴旖回答，温修衍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六年了。

先皇后的忌辰？谁还会记得先皇后呢？

——

齐城死了，裴旖也就没有留在宥阳的必要了，将养几日养好身子，便对太夫人提了辞行。

陈太夫人虽怜惜她这外女，但眼看先皇后的忌辰快到了，裴旖身为裴府的嫡长女，此时定时要回京为先皇后祈福的。

“也罢，回吧，终归是要回去的，陈府到底是护不住你一辈子。”

裴旖含笑上前，搀扶着太夫人的胳膊，“外母也不要太悲观了，我到底还是裴府的嫡女，他们虽厌我、弃我，可尊卑之疏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连翘背上背了包袱，抬步从府内出来，凑上前小声道，“姑娘，都收拾妥当了。”

太夫人拍了拍裴旖的手，道，“去吧去吧，若是待着不顺心了，修一封家书来，外母便去接你。”

车夫搬下脚蹬，几个小厮立在马车前。

裴旖上了马车，掀开布帘子挥别。

“外母，你们一定要保重好自己！”

一道道人影渐渐消失在街上的人群中，再也窥不见分毫。

连翘见不得自家小姐这般伤心，忙道，“姑娘，若是实在舍不得，咱们何不在陈府多住一些时日呢？”

裴旖摇摇头，“适可而止最好了。”

人最是贪恋亲情，若是待的时间太长了，她会真的以为自己就是裴旖，将最重要的事情抛诸脑后，再也不敢舍身复仇。

先皇后的忌辰，按国律来说，所有宗室皇亲都该食素三日，礼佛休沐，国寺祈福。京城的世家子弟也会依律如此。

借着先皇后的忌辰，好歹也算能牵制一下裴府了。

——

淮州郡主府。

数十箱朱漆木箱子整整齐齐的放在马车上，一连几车。日头高照，搬货的小厮抬着箱子，豆大的汗水顺着脖子流下来。

再被人拿汗巾随手一擦。

“头儿，你说这箱子里面放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就这么沉？”

搬货的中年汉子瞧他一眼，“莫要多嘴多舌。郡主随身带入京城的物件，哪是你我能看的？”

那人好奇瞅了瞅朱漆木盒子，间上头贴着封条，上头还有墨水写的字，只不过写的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赶紧干活吧。”

“哎！”

沈祈安带着一众小厮和侍女出来，见外头众人将箱笼已经摆放整齐，便挥了挥手，“走吧。”

心腹官家瞧着后头的马车上数十抬的箱子，不由担忧，“郡主，这些东西可能直接进得去京城？会不会太招人怀疑了？”

“本郡主进京，莫说是这区区几十抬的箱子，便是上百抬，谁人又敢说半个不字？”

“是是。”官家应了话，招呼前头的车夫说了两句话，带尽数交代好之后才对沈祈安道，“郡主，全都打点好了，该启程了。”

沈祈安点点头，径自上了马车。

官家看着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都进去吧。”

“是。”

——

时间眨眼而过，裴旖回到京城的时候，主街上依旧这么繁华，裴府跟前倒是清寂的很。连翘搬下脚蹬下车，瞧见空无一人的裴府，不由得撇了撇嘴角，道，“姑娘，想来是裴府的人都死绝了，姑娘回府的日子，这府内上上下下居然无一人出来相迎...”

“这才是正常，若是这裴府上下齐齐出来相迎，只怕是没安什么好心，打量上下，不知又要惦记本姑娘什么东西了呢。”

连翘吐吐舌头，“姑娘说的是。”

“对了，萧回安全回京了没有？”

“这倒是不知，往来书信传的慢，兴许是到了的。”

裴旖点头，径自进了裴府。入院的时候，好巧不巧瞧见裴夫人一手牵着裴珍珍在园内散步。

好一副母慈女孝的场面。

兴许是裴旖的目光太有实质性，裴珍珍正巧转身，瞧见裴旖的时候，整个人都好似缩瑟了一下，神情又是难为又是惧怕。

“姐姐？”

“我可没你这样大的妹妹。”裴旖走上前，神色揶揄的瞧着这一对母子，弯唇道，“看来我走的真是时机，这短短时日，你们母女二人又能重修旧好，我实在是欣慰极了。”

裴珍珍泫然欲泣，一边挽着裴母的胳膊，一边温柔道，“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母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的仇恨？当初若不是姐姐受了外人的挑唆，冲撞了贵妃娘娘，哪有给外人的可乘之机？”

“外人？”裴旖轻呵一声，“有些人的脸皮就是这般厚，明明是个被人糟践又血脉不清的女子，竟也好舔着脸住在裴府？还妄议我外母是外人？”

裴珍珍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几日不见，裴旖还是这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裴夫人听见裴旖这般说，不由蹙了蹙眉头，但谁让这个礼数不全、粗鄙不堪之人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呢？终究还是忍了再忍，“裴旖，都是自家人，说话又何必这么尖酸刻薄？这若是被人传了出去，往后咱们裴府的名声该往何处放？你们的名声又往何处放？”

“尖酸刻薄？”裴旖看了看裴夫人身后的裴珍珍，“我说被人糟践血脉不清，哪一条是编纂过来的？难不成我离开这么几天，你们就全都失忆了不成？”

热泪已经盈满整个眼眶，裴珍珍遮住脸，已是哭的泣不成声。

“裴旖！此事休要再提了！”

好一对虚情假意的母女。

“连翘，咱们走。”

连翘忙抬脚跟了上去，后头花园之内，两个被甩开的女子立在一处。裴夫人心疼的握住裴珍珍的手，宽慰道，“裴旖长在乡野，性子被那些蛮人养的刁钻了些，珍珍，你可真是受苦了，母亲定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的。”

“母亲，正如姐姐所说，我已经被歹人...”

“胡说！”裴母拍了拍她的手，“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你是咱们裴府的女儿，又是自小在我膝下养大的，这上京城内的好儿郎排成队任你挑选都来不及，怎会像裴旖说的这样，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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