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约定之地

三个小辈跪在堂内，俨然一副患难与共的模样。

刘凤妍一甩袖衫，劝不动她那一双死心眼的儿女。

太夫人摇摇头，“你们呀长大了，心思也野了，算计郑府姑娘这么大的事情，稍出纰漏，你让我们陈家上下怎么办？”

裴旖垂头，虽恭敬但神色并无后悔之意，“回外母的话，是郑府欺人在先，不管那日落下水的人是谁，郑惠都不会心生悔改之意，若是不报复回去，只怕将来陈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欺负。”

陈太夫人抚了抚拐杖，沉声道，“这么说你还是为了咱们陈府了？”

“旖儿不敢说为了谁，但既然已经用了这等卑鄙无耻的勾当来报复，便不肯奢求外母原谅。”裴旖重重磕了一个头，“请外母责罚。”

陈如汐急忙也磕，“祖母！姐姐都是为了我才这样的，祖母一若是要罚就罚我好了！”

正说着，外间小厮拱手行礼，二老爷陈怀进屋，瞧见跪了一地的三个孩子，求情道，“母亲，这事出有因，再说了这几个孩子一没要人性命，二没损害人家的名誉，只不过是略施惩戒而已，母亲...”

“那照你这么说，他们非得是要杀人了害人了，老身才能惩治他们？”

陈怀忙垂头，知晓母亲这是动了气，也不好过多求情了，“儿子不是这么意思...”

“哼。”太夫人点点拐杖，轻叹一声，“子不教父之过，你常年在外经商，咱们陈家到了运儿这一辈只得六个孩子，老大走得早，三娘嫁去裴府，好端端的叫我外孙女流落在外...若老身再不上些心，这些孩子谁能教的好？”

“母亲教训的是。”陈怀拱手，一撩袍衫在二夫人身边坐下。

大夫人姜书抿唇看向太夫人，开口道，“太夫人说的对，这养孩子呀，可不能一味的纵容，这郑姑娘幸好是救回来了，可若是没有救回来呢？咱们陈府上下岂不是都要被连累了？”

这话说的有些不近人情，裴旖说到底只是一个外女，冠着陈姓，终究不是她陈家的人。

平白被连累了可如何是好？

裴旖深吸一口气，看向姜书，“大舅母说的是，是旖儿考虑不周了，不管舅母和外母想如何处置，旖儿都认。”

姜书这话太夫人不爱听，拧着眉头道，“旖儿长这么大，又是自小被包养错的孩子，我是她外母，大房家的以后莫要说这等话了。”

姜书敛了神色，眸光一垂，轻声道，“是。”

裴旖最终被罚跪在祠堂三日。

陈运垂头丧气的出了门，哀叹一声。陈如汐拍了拍他的肩，“阿兄，你别叹气了。”

“你们两个都不必叹气了。”裴旖转过身来，“罚跪三天换的郑惠如此，我也算是赚了。”

毕竟，那可是叫人皮肤溃烂瘙痒不止的毒药。

相比这罚跪三天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两个婆子一左一右站在裴旖身边，伸手做了个手势，裴旖只好跟着她们前往祠堂。

先前去祠堂的时候，还是因为陈如汐被罚跪在此，如今兜兜转转，再次进来竟是自己受罚了。

寂静的祠堂之内，两个婆子将裴旖带进去之后，便兀自锁了祠堂屋门。满堂的烛火寥寥，裴旖跪在蒲团之上，脊背挺直。

也不知淮州知府那边怎么样了。

——

宥阳城外。

昨夜温修衍与应紫一干人经过的岔路点上，正前后骑马而来两拨人。

应紫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袍，头上的草帽遮住了半张脸，一截下巴线条流利，嘴中叼了一截草枝，整个人匪气的厉害。

对面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半扇竹帘停在半空，一层薄纱挡在窗间，既瞧不清外面，也看不见里面。

二胖打马走在前边，瞧见对面来人之后，一喜，“殿下，世子来了。”

昨夜分开之时，二人约定之地便在此处。

待乔装打扮进了宥阳城的银楼，应紫哀嚎一声才扯下草帽，不满道，“看不出来，这宥阳的郑知府还是个会奇门八卦的主，我昨夜进去一遭，小命都险些交代在那儿了。”

温修衍泛起疑惑，嘴角微翘，嘲道，“你好歹也在边疆闯荡了数年，知府里那点人手也能难倒你？”

应紫一开折扇，翘起二郎腿，“得，我算是吃力不讨好了。”

“昨夜可有何发现？”

大高拱手沉眉，“殿下，昨夜入郑府发现昨日河神祭祀时众家筹集的金银宝箱，整整六抬。那些箱子密闭性极好，除了外表的沉木沾了些河水，里面的东西都是干净的。”

果然不出意料。

温修衍轻声道，“淮州齐知府内也是如此。而且，我还在他那处看见了你扔进去的羊脂玉佩。”

应紫勾唇，一和折扇，“好一个暗度陈仓，合着百姓们进贡的物件尽数都填了这些人的肚子。”

“不止。”温修衍蹙眉，“昨日祭品一抬抬的沉入河底，声势浩大，约莫百抬，就算这些人对半分食，落在各家知府府中也绝不止五六抬。”

应紫一笑，挑眉道，“这么说，还有一批赃物不知去向？但昨夜潜入郑府，已经打草惊蛇被察觉了，若想在查下去，恐难。”

“陛下让我暗中查探户部贪污一事，本就不易，现在好不容易得了线索，自然不能放过。既然已经知道赃款分流，且先查查剩下的赃款在哪吧。”温修衍轻抿一口茶水，没想到户部的手已经伸到了江南，也没想到远在京城之外的江南居然与朝廷的联系这般紧密。

看来年年往朝廷里供应的贪污赃款，都是衣河神祭祀这种形式收敛民脂民膏的了。

可恨。

茶水陡溅，温修衍凝神片刻，“既然昨日江南知府都有利益可分，强硬逼他们开口定是不妥，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可剩下的赃款财物巨多，又能让谁运到京城呢？”

应紫灵光一现，虽有个大胆的猜测但不知该不该说，“咳...我倒是记得...昨日祈安郡主好似也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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