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血脉真假

父子三人皆是一惊，连王内官都不由往屏风外望去。只见屏风后徐徐走出一人，少女穿着一袭束腰的宫装，杏粉色窄袖圆领衫子配朱红八破裙，头上挽了个简单的螺髻，两只银钗烨烁着烛火的光辉，正是江岁华。

看清来人面容后，众人更加惊讶，尤其是赵玄，萧胤明死讯一传出来，他就派人去将江岁华接出来，只可惜大牢中哪还有少女的身影，他急着进宫完成计划的最后一步，便没将失踪的江岁华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去将军府寻仇了。却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臣女给陛下请安，给两位殿下请安。”

赵承渊对江岁华的好印象从早朝就已消失。“朕记得朕的旨意是将你关押在刑部大牢听候发落，你倒出来了，好大的胆子。”

面对这个垂死病中的皇帝，江岁华没有一点畏惧。“臣女若是不来，只怕陛下到了九泉之下也是个糊涂鬼。”

若在平时这等诅咒当朝天子的大逆不道之语她是万万不敢宣之于口的，但现在，她相信比起治她的罪赵承渊更想知道她口中的秘密。果不其然，赵承渊面色几经变换，最后才压抑住了喷涌而出的怒火。“朕便许你说。”

“臣女所言，有关三皇子与太子殿下。”模棱两可的回答，让赵容和赵玄心下一凛，赵容强撑镇定，捧着药碗的手已在小幅度发抖，而赵玄则紧紧地盯着江岁华，生怕这个狡猾的女人反水。

“如果臣女猜得没错，三皇子殿下这碗药中应该有剧毒，是贵妃娘娘给的药，让你趁机要了陛下的命。”江岁华没有错过赵容眼底的慌乱，俯身捏住赵容的下颚，语气幽幽。“我猜，贵妃娘娘一定同殿下说，萧将军死了，还有柳家外祖和京郊的几千军士可供接应，只要陛下龙驭宾天，殿下就可以继承皇位，对吗？”

少女指尖冰凉，身上带着浓郁到有些呛人的药草香气，说出的话却像是细密的针每个字都插在他的心头。赵容大脑一片空白，浑身血液凝固，不明白江岁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赵承渊看看江岁华又看看毫无血色的赵容，也不由怀疑起来。

“殿下自己尝一口，便知这药是否如臣女所言。”江岁华好整以暇地看着赵容。

这汤药中可是加了十足十的鹤顶红，他喝一口立刻归西，赵容还不想死。许是赵容的反应太明显，赵承渊吩咐王内官取来验毒的银针，这些器具本该用上的，只因赵承渊不信自己从小宠到大的赵容会对自己有异心，便省了验毒的步骤。

王内官取来银针，熟稔地将银针插入碗中，只见银针瞬间发黑。“药里有毒！”

啪——

看着银针上如炭黑的颜色，赵容再也把持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药碗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他喉头几经滚动，却始终不知该如何辩解，垂着头一言不发，任四面八方涌上来的侍卫挟持住自己。

赵承渊失望至极，他没想到赵容竟真的会想置他于死地。“容儿…朕待你，待你不薄…告诉朕，是你下的毒，还是你母妃……”

赵容如同一只没了提线的木偶，跌坐在地上，后悔、羞愧、害怕交织在心头，父皇和母妃待他都很好，他若承认此事是母妃指使，只怕父皇盛怒之下母妃性命不保，可若不承认，弑君弑父的罪名就足以让他千刀万剐。

“为什么…”赵承渊喃喃，胸口又是一阵腥甜。

“因为，三皇子根本不是您的亲生儿子。”江岁华补刀毫不手软。

“大胆！”赵承渊怒斥。

江岁华这一次没有再跪，而是直面赵承渊。“臣女之所以未在前朝言明，正是为了保全皇家颜面。为什么贵妃入宫便是专宠却迟迟未有身孕，嘉庆二年秋狝之后不久贵妃娘娘便怀有龙嗣？为什么萧将军会选择时已式微的柳家支持，而非与肃定大将军统一战线？为什么，在马球场上萧将军宁愿让妻儿受伤也要护住贵妃？这么多年，陛下难道没有一丝疑心？”

面对少女的逼问，赵承渊本就腥甜的胸口更是起伏不定。

赵玄此时此刻也顾不得纠结江岁华为什么会出现在内宫，现在最重要的是将这件事彻底咬死，这样他就可以兵不血刃，直上云霄。“三皇弟与萧将军素日虽近，却也不至于如此荒谬，为求清白，儿臣请求父皇滴血验亲。”

赵玄话锋一转。“只是，寻常滴血验亲太过草率，儿臣听闻先帝在时，曾有南疆进献的一枚合血蛊，可验血脉。”

赵承渊闭了闭眼，咽下喉头腥甜。“允。”

赵容相信他的母妃和萧将军有私情，也相信母妃为了他的皇位谋害天子，可他做了十六年的三皇子，怎么可能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父皇您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儿臣么？”

赵承渊没有说话，事到如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已经无从分辨，那枚合血蛊是先帝在时南疆进献的秘宝，先以一方的血液滴在蛊虫上任其吸食，再将另一方的血液滴在器皿内，若蛊虫主动吸食血液，则证明两者有血缘关系，反之则没有关系。

蛊虫取来，赵承渊割破手指滴血在玉盘中，那枯瘪的蛊虫好似受到感召竟蠕动起来，血液缓慢地渗入蛊虫的肌肤，蛊虫也变得丰满起来。赵承渊看向赵容，王内官立刻会意，取了一滴血滴在蛊虫一侧。

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这小小的玉盘，连赵容也不由屏住了呼吸。

他一定是父皇的儿子，从前是，今后也是！

只可惜，蛊虫似乎失去了方向，在玉盘中蠕动了几下竟没有了动作，任凭那滴鲜红的血液附着釉面上渐渐干涸。这也就意味着，大庆三皇子、皇帝最宠爱的皇子不是皇家血脉！江岁华说的竟然是真的！

赵承渊忽地呕出一口血，勃然大怒！“三皇子赵容，弑君弑父、听信谗言、行为不检、德不配位，证据确凿无从抵赖，玉牒内除名，贬为庶人，赐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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