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等我回来

我顿时如坠冰窖，坐在地上扯着余森的衣服哭着说：“余先生，不要剪我的头发，求你了，不要……”

        从小到大我都没什么特别喜欢或者想要的东西，唯有这一头长发最宝贝。

        我妈是个爱臭美的人，小时候在村里大家都还在用皂角之类洗头的时候我妈就托人从城里带回来了洗头膏，我每次洗头发都偷用，后来被我妈发现后打了一顿，但我还是要偷偷用，因为那时候就已经懂得了喜欢的东西要去好好对待和呵护。

        我从未剪过短发，也不喜欢短发。

        可我想不到珍惜了这么多年的头发在此时此刻却要被人剪断，而且那人还是我喜欢的男人。

        余森没有再看我，脸上始终是我捉摸不透的冷意。

        我哭得不能自已，魏助理蹲下身悄声劝我，“余总为你已经做了很多了，老夫人是余总的底线，朱小姐，你放手吧。”

        他扯开我拽住余森衣角的手。

        余森拿着剪刀一时没有动作，余母捂着胸口浑身颤抖地催促，像是要抽搐起来一样。

        余心艾担心余母，两步跑过来想拽过剪刀亲自动手，但余森脸上闪过阴冷和暴戾，余心艾虽然平时看着嚣张，可余森动怒的时候她也怕，于是跺脚作罢，喊：“快点剪完送妈去医院，你想害死妈吗！”

        余森的眼神扫向她，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但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嘴硬着说：“你可别忘了以前的事情，妈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余森闭了闭眼，终于转向了我。

        我瞧见他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显然握着剪刀的手十分用力。

        绝望和寒意交织在一起，我虽然不明白魏助理的意思，可知道自己今天如论如何都逃不了了。

        余森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我的脸颊，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感觉从未如此渴望余森离我远一些。

        我还记得前天他从他家里离开前对我说的那句“等我回来”，声音如此清晰，画面那么温暖，犹如上一分钟才发生的事情。

        剪刀咔嚓的清脆声在耳畔响起，我抱住双膝，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我知道，我很喜欢很喜欢余森，但从此刻开始，我不能够再喜欢他，相信他也会遵从母亲的意思不会再喜欢我。

        我们的爱情，还来不及开始就在如此大的压力下仓促结束。

        原本齐腰的长发这么一剪刀就变成齐肩。

        可就在我以为结束了的时候，突然余母冲过来一把夺过余森手里的剪刀，扯住我的头发就几剪刀下去。

        余森神色复杂，他可以用眼神警告余心艾，却不能这样对自己的母亲。

        “让你勾引我老公，你不是仗着自己有一头好看的秀发吗，我要给你毁了，让你变成丑八怪……”余母力气大得吓人，语不成调，神色很不对劲。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剪成光头的时候，余森一把握住了余母的手腕，沉声道：“妈，够了。”

        余母手一软，剪刀从我耳朵边上掉下去，在我锁骨下方拉扯出一道血印。

        “妈！”

        众人乱成一锅粥，原来是余母晕厥过去。

        余森抱起余母就朝外跑去，众人手忙脚乱，客厅很快就空了下来。

        我紧紧抱住自己往外走，瞧见佣人们站在外面说话，余森等人已经不见踪影。

        佣人们看到我，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我眼神空洞地往外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一只手搭在了我肩上。

        我一愣，转过身去看，竟然是余森的未婚妻，乐菲。

        她看着我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叹气说：“怎么就被人欺负成这样了呢？”

        我眼圈一红，眼睛被雾气遮挡。

        乐菲将我拉上了她的车，道：“我本来是给余夫人送手工饼干，却不想在门外看到了这种场景，唉，揪心，可这是余家的家事，我一个未过门的媳妇也插不上手。”

        “当年余伯伯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多年的夫妻感情和几个孩子硬要和余夫人离婚，还是净身出户，听说那个女人长发长得很漂亮，还比余伯伯小了十五岁，余夫人精神受了刺激，不能激动的。”

        我明白她的意思，僵硬地坐在那里开口说：“我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是个小姐，任何人都能践踏。”

        乐菲不再提这茬，安慰我说：“没关系啦，头发剪了还可以再长回来，你不要伤心，我带你去把头发修一下好了。”

        我侧头从玻璃里看见自己的头发，长短不一，最短的居然竖起来了，比男人头发还要短，乱糟糟真的像顶着一个鸟窝。

        心里陡然一酸。

        虽然我从来不觉得自己长得有多好看，但这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很丑，真的丑得让我想哭。

        也许是见我很伤心，乐菲伸出一只手拍拍我的肩膀，“坚强，我给你放首正能量的歌，保证听得你热血沸腾忘却一切烦恼。”

        她伸手按了一下播放键，里面传出一个女声悲切地在喊：“不再看天上太阳透过云彩的光，不再找约定了的天堂，不再叹你说过的人间世事无常，借不到的三寸日光……”

        音乐太悲伤，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擦都擦不完。

        乐菲赶紧换下一首，但下一首又是一人悲伤地唱：“最近我和你，都有一样的心情，那是一种类似爱情的东西，在同一天发现爱在接近……”

        这一首比上一首还要伤心。

        我捂住脸大哭起来。

        乐菲连忙继续切歌，道：“哦哟，要死哦，平时都不是在唱怒放的生命和飞得更高吗！”

        连换几首，每一首都是分手的伤感情歌，如果对方不是乐菲，我一定觉得她是余夫人派来整我的。

        “不听了，气死人了。”乐菲索性关了音乐，边开车边说，“不要哭了，不就是为了一个臭男人吗？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两条腿的男人不满大街都是吗？”

        她不提还好，一提我顿时心如刀绞。

        我一路哭哭啼啼被乐菲带到了一家造型馆，乐菲指着我的脑袋对发型师说：“给她整个适合她的发型。”

        我一直闭着眼睛想事情，等听到发型师说“好了”才睁眼一瞧，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眼泪顿时直冒，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像个男的。”

        一边的乐菲走过来，眼里闪过惊艳，“妈耶，帅炸了，小姐姐变成了小哥哥！”

        我没空跟她说笑，瞧着镜子里自己，感觉男不男女不女，一想到自己以前的长头发，心碎一地，哭得更伤心。

        “女人不能总是一个造型，不然你怎么知道哪个更适合你呢？就跟女人不能只吊死在一个男人身上一样，朱九鱼，你的真命天子还在后边等你呢，你这么年轻，急什么？”

        我哭着提醒她：“我叫朱鱼九。”

        她挥挥手说：“哎，都一样。你看看你，以前是漂亮，如今是帅气，现在像你这种阴柔的娘娘腔更受欢迎呢。”

        发型师也附和，“我现在是给你喷了发酵，前面的刘海全部往后梳，要是洗完头发垂下来就很小清新了，小姐你五官生的好，什么造型都hold住，别哭了，我给你打九折。”

        我什么都听不进去，买了单后哭着跟着乐菲上了车。

        乐菲在路上接了个电话，是余心艾打来的，她装作才知道余母的事情，抹着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伤心地说：“啊，未来婆婆怎会突然晕倒？我真是伤心欲绝肝肠寸断，余家姐姐，我马上赶过去！”

        回到家后我没洗澡没洗脸直接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的事情，最多的是我跟余森的关系，可现在身边少了乐菲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地喊小哥哥，这脑袋突然放空了，什么都不想去想了，感觉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真想睡死过去，可惜不论睡多久都有醒来的时候。

        再次睁开眼睛，我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阳光才反应过来已经是第二天。

        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我躺着一动不动，不知道敲门的人是谁，也不想知道。

        我不想吃，不想喝，不想上厕所，也有些不想活了。

        说来可笑，从小到大经历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可现在不过是被打了几巴掌，被剪了头发，被要求和余森不能继续罢了，我居然会有想去死的念头。

        突然想起陆元野曾经骂我窝囊废，我忽然咧开嘴笑了。

        是啊，我可不就是个窝囊废吗？要不然我怎么走哪儿都被人欺负呢？

        敲门声戛然而止，我重新闭上眼睛。

        又是一个夜晚悄声离去，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软弱无力，嘴唇干得起了皮，虽然睡了两天两夜，可精神却更加萎靡。

        突然，外面的门打开了。

        我听到几个脚步声走进来，紧接着有塑料袋的声音响起，江声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去房间……”

        忽然有碟子还是碗砸碎在地，江河叫了一声，像是吃痛。

        我再仔细听，外面却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心里不安，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拖着沉重的身体从床上滚下来，又软弱无力地扶着墙爬起来打开门往外走。

        客厅的地上打破了两个碟子，我光脚走出去，听到隔壁江河的房间有响动，于是走过去将门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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