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惊雷

回到驿站，宇文泰立马派亲信数名调查此次温宜让落水的前因后果。同时，他又修书一封，让李虎亲自交给万花楼的尔朱朝云。尔朱朝云看完，便分派潜伏在晋阳的密探共同查探。

        吃过午饭，他开始读《左转》，正读着晋文公重耳流亡的故事，突然打了个喷嚏，头也昏昏沉沉的，竟悠悠睡去。正睡得香甜，驿站的守卫来报：“将军，高姑娘到了。”

        宇文泰一愣，马上出门迎接。他掀开轿门，高无奕披了一件雪白的披风款款走下来，头上的步摇摇曳生姿，眉心一点细闪金花钿，在阳光下也熠熠生辉，甚是好看。

        宇文泰被这一幕深深吸引了，他怔怔地望着眼前这明丽的女子，春心荡漾。

        “高姑娘你来了，我这儿有点乱哈，唐突了佳人，实在过意不去。”宇文泰并不打算遮掩自己的“邋遢”。

        “将军不必客气。家兄让无奕跟随将军，一来明日要去温府拜会，二来还请将军教我骑马。客随主便，是我冒昧叨扰，您不必客气。”

        听到这里，宇文泰完全明白了高欢的用心。这是施美人计来了！高欢这厮，竟然连自己的亲妹子都不放过。不知这雪肤花貌的女子，又要如何自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他心想。

        宇文泰立刻吩咐护卫：“把我的房间腾出来，将高姑娘安置在那里。”高无奕感激地望着宇文泰。

        “使不得，这让无奕如何自处？还请将军不要为难我才是。”

        “怜香惜玉是我的本性，高姑娘不要客气。你好生歇着，明日一早我们同去温府。”说完，他将高无奕送进了自己原先的卧房。

        “那大人呢？”

        “我约了朝云姑娘跳舞，明霞姑娘饮酒。”

        “不要去，好吗？”她轻轻拽住了宇文泰的衣角，定定看着他，欲语还休。

        “怎么了？”宇文泰不忍被这美目逼视出什么，只对了一下眼神，随即移开。

        “晋阳虽繁华，但也凶险，今天我的一个发小，就是昨日哥哥说的温家姑娘，便落入了晋水，令我好生担心。大人还是不要出去吧！”

        “哦，竟有此事？光天化日，何人敢对太原温氏嫡女下此毒手？”

        高无奕虽知道宜让落水被救，却不知道救她的就是宇文泰。于是解释说：“大人是否听过一句话——得温氏女者得天下？”

        “有所耳闻。”

        “宜让本是个单纯无忧的小女子，却一出生就被流言所苦，到现在都无法摆脱这些厄运。大人来晋阳城才三天，城内便出了这许多事，若频繁外出，被有心人栽赃可怎么办？”

        他一想，这话在理，于是今日也不好再装勾栏瓦舍的恩客了：“多谢姑娘提点。我和温姑娘素昧平生，定然不会加害她，温公自然不是这么容易受蛊惑之人。也罢，今日不去万花楼了。放心吧。那我先走了。”说完，宇文泰便要打道回房。

        “请留步……那个，既然我来学骑马，你便算我的师父，哪有师父叫徒弟姑娘的。叫无奕吧。将军与无奕年纪相仿，我叫将军老师呢，还是……？”

        果然是正宗大魏女子，丝毫不知道害羞扭捏为何物。一来便给宇文泰做了主子，不让做这做那，还要干这干那。

        “呃……，叫宇文泰吧。那个，你好生休息，下午，我在校场等你。”要论骑马的功夫，若是宇文泰都不配当老师，那天下便没人认识马是什么神仙法器了。

        高无奕终于松了口气。她也是生在豪门，长在深闺，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儿，哪有什么自由可言，终身大事更是由不得自己。军中儿郎粗砺，书院公子文弱，谁能入了她的法眼。

        自从见了宇文泰，她仿佛呼吸到了狂野的风，见到了蔚蓝的天空，夜晚睡觉能笑出来，做白日梦能忘了吃饭，都是因为他。今日，虽然是哥哥让她来完成使命的，但只要能见到宇文泰，做什么间谍、诱饵的，她都不在乎。

        第一日，高无奕被马狠狠抽了一顿，吓得宇文泰差点尿裤子。但她心志坚定，必须要学会才肯罢休。

        果然功夫不负苦心人，第二日又被马抽了。

        但在宇文泰离开晋阳前，她总归是学会了骑马，还是一匹烈马。

        当晚，宇文泰拎着咔嚓作响的一身酸骨架子回到自己卧房。刚躺下，就听到了温柔的敲门声。这么晚了，谁他娘的找抽，占用我休养生息的大好时光？他极不情愿，眼皮打着架慵懒地去开门。

        开门一看，竟是高无奕。夜半三更的，年轻貌美的女子一人偷敲男人的门，不用睁眼，宇文泰也明白咋回事儿。夜凉如水，见她只穿了件素色单衣，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要让她进来还是回去。

        “不请我进来吗？”她的目光在他的里衣上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最后落在他的眼前。

        “哦，哦请，请进。”他自己倒害羞得像个大姑娘，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你如此聪慧，怎能不知我来的目的？”她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还喝了点儿酒，才壮着胆子敲了门。

        进了房间，宇文泰为她倒一杯热茶，然后笑道：“我不缺女人，但也要你情我愿，男欢女爱才行。原先我在贵府也说过，姑娘凤凰于飞，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她有些失落，但还没到放弃的时候，便转了个方向：“生在高家，除了做棋子，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她眼睑低垂，蝶翼一样的睫毛好似在哀怨。

        “可这是你的终生大事。迈出这一步，你便回不了头了。谁都不能够逼迫你，大丞相也不行。”宇文泰半是防备，半是怜悯地望着她。

        “我若说是自愿来的，你信吗？”她温柔地抬起眼，真挚地直视着刻意躲避她目光的宇文泰。

        望着温柔深情又无奈的这双眼睛，细长白皙的脖颈，下面是随呼吸起伏的胸怀，欲念与爱怜共生，宇文泰能清晰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他眼睛透着猩红，恨不得马上和这女子翻云覆雨，但还在坚守最后的防线。

        高无奕看出了宇文泰的意乱情迷，便起身靠近，双手动情地抚摸着这张棱角分明的脸，然后脖子，自己褪去内衫，毫无遮掩地站在宇文泰面前。宇文泰的手已经成了叛徒，它们不听使唤地猛然将自己的衣服疯狂开扯……

        “咚咚咚！咚咚咚！”不知道是渴盼还是恼火，听到这声音，反正宇文泰打了个冷战，重新还了魂。

        “阿泰，我是李虎。谁在里面？”门还被敲得震天响。

        宇文泰慌忙穿上衣服，脸上的红晕尚未退去。他吼道：“没有别人！这么晚了，你来作什么？”

        “哦，没什么事儿。就是想问，明日给那虎女的酒，你放在哪儿了？”

        “在我这儿，丢不了。赶紧滚回去睡你的觉吧！”

        怎么了这是？不就敲个门嘛，倒像是自己搅了他的洞房花烛一般十恶不赦。这货戾鬼上身了，李虎心里骂了他几十遍。

        “我是怕你自己独吞了，连我都分不到一口。我分明听到了女人的声音，莫非你金屋藏娇了？”笑声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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