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江南

沈芋从系统中领取的真空包装机被改造成了一个看似普通的樟木箱，摆在夜光居后院最不起眼的角落。

木箱表面雕刻着常见的缠枝纹，任谁看了都只当是寻常物件，绝不会想到里头藏着能改变整个边疆肉食储存方式的奇巧机关。

"阿青，鹿肉要切得再薄两分。"沈芋挽着袖子，指点徒弟将腌制好的鹿肉铺在竹筛上。

初夏的阳光透过葡萄架斑驳地洒在石板上，晒得肉片边缘微微卷曲。"这样真空抽气时才能把香料滋味彻底锁进去。"

后院里弥漫着花椒、桂皮与西域孜然混合的辛香。沈芋抹了把额角的汗珠，看着悬挂在檐下的羊肉干在风中轻轻摇晃。

三个月前她第一次试验真空包装时，连霍祁都惊得说不出话——经过处理的肉干竟能保持半月不腐，远胜寻常熏肉的三五日之限。

"沈掌柜！"驿站的小厮气喘吁吁跑进来，"霍将军差人送来的野味到了，说是今早刚猎的！"

沈芋眼睛一亮。掀开苫布，三只肥硕的雪兔和一对山鸡还冒着热气。她指尖抚过兔毛上未化的霜花，这是霍祁特意去高海拔处猎来的。自从半月前她随口提了句"雪山野味或许更适合真空储存"，那人便隔三差五往深山跑。

"师父，这批肉干真要运去长安？"阿青蹲在地上捆扎油纸包，压低了声音，"昨日又有商队想加订..."

"先紧着霍将军营里的订单。"沈芋利落地剥着兔皮，刀刃在阳光下划出银亮的弧线。她没说的是，这些送往军营的肉干里都多添了一味黄芪——上月巡营时她发现不少士兵嘴角溃烂，显然是缺乏某种养分。

正忙碌间，前院突然传来嘈杂声。沈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掀帘出去时，看见个着靛蓝锦袍的中年男子正在堂中踱步。那人腰间蹀躞带上挂满算袋，一看就是长途跋涉的商人。

"可是沈掌柜当面？"商人作揖时露出腕间蜜蜡手串，"在下江南庆丰行的周勉，特为掌柜的"神仙肉干"而来。"

沈芋心头一跳。这已是本月第三个从江南来的商人了。她不动声色地斟了杯沙棘茶推过去："周掌柜谬赞，不过是寻常肉干。"

"寻常？"周勉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展开时熟悉的八角香气飘散开来，"这包肉干在潮湿的江南存放二十日不腐，我家老太君牙口不好，却能用它熬出鲜过火腿的高汤。"他忽然压低声音，"更奇的是，这包装——"

沈芋指尖一颤，茶水在案几上溅出几滴。真空包装的密封性在这个时代确实太过惹眼。

"是西域传来的蜂蜡密封法。"霍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一身玄色劲装，腰间佩刀随着步伐轻响，显然是刚从校场回来。"沈掌柜花重金从波斯商人那学的。"

周勉眼中精光一闪，笑着拱手："原来如此。不知沈掌柜可愿将这手艺带到江南？我们庆丰行愿出这个数。"他比出三根手指，意味着三百两白银的定金。

当晚，沈芋在灯下反复翻看周勉留下的契约。霍祁倚在门框上擦拭佩刀，刀身映出她紧蹙的眉头。

"担心技术外泄？"霍祁突然开口。

沈芋抬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走到近前。灯花爆响的瞬间，她看清这人眉骨上新添的一道血痕，想必是今日练兵时伤的。

"江南潮湿，肉干储存确实..."她话未说完，霍祁忽然伸手按住契约一角。

"我查过，庆丰行背后是苏州织造局。"他指尖点在某行小字上，"若签了这契约，你的配方就归官办了。"

沈芋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周勉出手如此阔绰。她下意识摸向腰间的荷包——那里藏着系统今早刚奖励的"防潮改良配方"。

"不过——"霍祁忽然转身从行囊取出个布包，"我托人打听了江南真正的市场需求。"展开的油纸上粘着深褐色膏状物，散发着酒糟与陈皮混合的醇香。

沈芋凑近细闻："这是...苏州糟卤？"

"江南人嗜甜，但更爱酒香。"霍祁的嗓音难得带了几分得意，"若能将你的肉干与这味道结合..."

窗外传来更梆声，沈芋却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清脆地绽开了。她抓起毛笔在契约背面勾画起来："真空包装前先用糟卤腌制，再加入微量蜂蜜...霍将军，我们得亲自去趟江南。"

五日后启程时，沈芋的行李中多了个特制木匣。表面看是妆奁，实则内分三层：上层摆着胭脂水粉，中层藏改良版真空机图纸，下层暗格里的零件被霍祁用棉布裹得严严实实。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马车在泥泞的官道上艰难前行。雨点猛烈地敲打着车窗，仿佛要将这脆弱的车厢击碎。车内的沈芋被这颠簸的路况折磨得苦不堪言，她紧紧抓住车壁，努力保持平衡。

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让沈芋失去了重心，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倒在地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沈芋猛地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股淡淡的金疮药味钻进了她的鼻中。

她惊愕地抬起头，发现自己正紧贴在霍祁的胸前。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有些不自在。沈芋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发现他的手臂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禁锢着她。

霍祁的耳尖也泛起了红晕，像是被人涂了一层胭脂。他有些僵硬地扶正沈芋的肩膀，然后迅速松开了手，仿佛那一瞬间的接触让他感到无比尴尬。

车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有雨点打在车顶上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到了。"霍祁率先跳下车，伸手扶她时突然低声道，"记住，在江南你只是来学糟卤技术的肉铺老板。"

沈芋点头，却在迈进周勉安排的酒楼时僵住了——主座上那个抚须微笑的老者，腰间赫然挂着与霍祁相同的玄铁令牌。

"沈姑娘久仰。"老者亲手斟茶，"老朽苏州织造局督办，也是霍将军的...旧相识。"

系统提示音在沈芋脑中炸响：【警告！检测到官府势力介入】。她捏紧袖中的图纸，看着霍祁不动声色地挡在她与老者之间，忽然明白这趟江南之行，远不止谈生意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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