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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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闻笙离开的第二年，鹿夫人终于出院了。
长达一年的伤痛折磨，几乎消耗掉了她所有的精神气。
鹿父与她离了婚，鹿家因为鹿青棠的刻意报复，已经彻底破产，而就在这一年之间，除了支付医药费之外，鹿修远从未来看过她。
没有了豪门贵妇的头衔，鹿夫人出院后，也仅仅只剩下一个容身之所。
她回到了那座，之前被鹿青棠一怒之下炸掉，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被修好的别墅内。
远离了医院难闻的消毒药水味，鹿夫人终于松了口气。
她的两个女儿都没了，但她还有儿子。
只要鹿修远还活着，就不可能真得不管她。
鹿夫人的生活，终于平静了下来。
只是在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之后，她开始频繁地想起鹿闻笙。
走进厨房的时候，鹿夫人总是想起，当初她为了救回鹿尔雅，打电话将鹿闻笙骗回来的事情……
那似乎是她第一次，也是这辈子唯一一次，打通了鹿闻笙的电话……
鹿夫人眼中多出慌乱，转身急匆匆地逃离了厨房。
她来到了客厅，看到那张餐桌，然后又想起了，当初就是在这张餐桌前，她给鹿闻笙盛了一碗汤。
可那碗汤却是她按照鹿尔雅的口味做的，甚至她还在里面加了药……
但即便如此，鹿闻笙也微笑着接过了那碗汤，她甚至还温柔地对她说谢谢……
鹿夫人眼底涌起泪水，浑身颤抖地逃离了大厅。
她回到了房间里，看着四周围空荡荡的环境，想起了她如今的处境。
她的女儿死了，儿子恨上她了，丈夫不要她了，她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整个别墅安静得让人害怕……
鹿夫人恐惧这样的安静，她颤抖地拿起手机，想要给鹿修远打电话。
然而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挂断了。
鹿夫人怔怔地看着毫不留情被挂断的号码，看着那个如过去一年间，无论她如何痛哭，认错，忏悔，都无人接听的电话，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睛里溢出。
什么时候，她连见自己的儿子一面，都变得这么艰难了？
是从鹿闻笙死后……
鹿夫人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鹿闻笙死了。
她的女儿死了……
从得知鹿闻笙跟鹿呦呦是两个人那一刻开始，鹿夫人记忆中，所有关于鹿闻笙的，邪恶、暴戾、冰冷的画面全部消失了，只剩下那个温柔安静，脆弱又善良的少女。
她为了一个恶毒的鹿尔雅，害死了她温柔又善良的女儿……
鹿夫人崩溃地痛哭出声。
这样的日子重复了一天又一天，鹿夫人越是想要忘记，就越是忘不掉。
鹿闻笙就仿佛一道挥之不去的噩梦，刻在了鹿夫人的记忆中。
她每天睁开眼睛，想到都是鹿闻笙被接回鹿家那么长时间，她却从未对她好过一次，她吃饭的时候，想起那碗被她亲手递给鹿闻笙的，加了药的汤，甚至于就连她的梦里，也全部都是鹿闻笙的身影……
安静的，乖巧的，懂事的，善良的……
那些在过去一年间，所有被她忽略的细节，都清晰地呈现在了她的梦里。
鹿夫人一次又一次地责怪自己，为什么在鹿闻笙告诉她，鹿家的下人欺辱她时，她没有选择相信自己的女儿，而是要帮着那些恶毒的下人，去伤害她？！
为什么在得知鹿尔雅对鹿闻笙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后，她还要选择去护着鹿尔雅，一次又一次地，去辱骂伤害鹿闻笙？！
为什么她要为了一个恶毒的鹿尔雅，送自己的女儿去死啊？！
鹿夫人陷入了无尽的悔恨与自责中，每天都在以泪洗面。
终于，她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精神折磨，哭着跑回到鹿家大宅。
她想要从找到一些鹿闻笙留下来的东西，安慰她，她的女儿回家之后，也许曾经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开心与幸福……
可是鹿夫人将鹿家大宅，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却惊恐地发现，整个鹿宅内，竟然没有任何一件，跟鹿闻笙有关系的东西。
偌大的鹿宅内，全是鹿尔雅留下来的痕迹，而关于鹿闻笙的……一件都没有。
她没有为她的亲生女儿买过一件衣服，没有为她做过一顿饭，没有关注过她的喜好，没有为她花费过一丁点儿心思……
她将所有的关心与爱护，都给了鹿尔雅。
留给鹿闻笙的，只有无尽的狠毒与辱骂。
所以她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鹿夫人站在安静到死寂的花园里，泪流满面。
前方传来脚步声，鹿夫人抬起头，看到了皱着眉头走进来的鹿修远。
鹿修远看着形容枯槁，精神萎靡的鹿夫人，眉头紧锁。
就在鹿修远以为，鹿夫人会说出一些，认错或者他不孝的话时，却见鹿夫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修远……你有没有笙笙的东西？”
“你有没有……给她买过东西？”
鹿修远看着鹿夫人苍老灰败的面色，他看着那双透着极端渴望的眼神，过了许久，才说，“为她补办生日宴的时候，我给她买过一件礼物……”
生日宴？
鹿夫人浑浊的头脑中，下意识开始想了起来。
是了，鹿闻笙被接回鹿家的时候，才十七岁，但现在她十八岁了，是该举行成人礼了……
女孩子的成人礼，是很重要的。
鹿闻笙的成人礼，应该要好好办——
鹿夫人念头刚到这里，又一段黑暗的记忆涌了出来。
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终于想起了鹿闻笙十八岁生日那天，都发生了什么。
鹿闻笙十八岁成人礼那天，她将被徐嘉莹赶出学校、险些遭遇凌辱的鹿闻笙拒之门外，在全心全意地给鹿尔雅过生日，导致鹿闻笙患上了双向情感障碍……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鹿闻笙彻底离开了鹿家。
鹿夫人眼中涌上了一层绝望，她泪流满面地看着鹿修远，有些颤抖，带着期待地问，“那你给她过生日的时候……她一定很高兴对不对？”
“她有没有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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