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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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发现自己好像有东西落下，忘记带上了。”
郁念白说。
君怀渊微怔，落下了东西？
有吗？
她好像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吧。
唯一被她带走的古琴，还被她给送回来了。
她总是这么忽远忽近。
猝不及防的就那样出现在了君怀渊的生活中，再那样戛然而止的消失在君怀渊的生活里。
真是来去都随她。
君怀渊只能被动的等待。
想到这里，君怀渊的喉结微微滑动。
这次呢？
这次她又是怎么打算的呢。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似任凭郁念白的心意。
君怀渊伸手，动作稍显生疏的将她的耳发挽起。
经年不见，时间总是能留下痕迹的。
好比，自己生疏的动作。
“你为什么不问我落下了什么？”郁念白退开几步路，有些不满君怀渊的不按套路出牌。
君怀渊从善如流道，“你落下了什么？”
郁念白偏身，没有立刻回答君怀渊。
她忽然说起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你还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个补偿？”
这次君怀渊是真没什么印象了。
见君怀渊好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郁念白好心的提醒道，“你我初见时，你冒冒失失的问我用的什么熏香，我觉得你这样问很让我难为情，所以说让你补偿我。”
“你当时可是答应的好好的，怎么？现在想反悔了？”
君怀渊回忆起来了。
是有这么回事。
只不过，当时君怀渊就不觉得郁念白难为情，如今君怀渊就更加不会觉得郁念白难为情了。
但是，郁念白现在忽然提起这件几乎算得上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定然有后话还在等着他。
君怀渊即使知道郁念白定然是准备着铺垫什么，也还是定定的看着郁念白，目光不移道，“不反悔。绝不反悔。”
“你想要什么补偿？”
郁念白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忽然就全部都咽了下去。
看着君怀渊清正的目光，那样柔柔的注视着自己。
郁念白的良心好似短暂的存在了一下。
也是没必要一直骗人的对吧？
“好吧，其实是我舍不得你们了，所以回来了。”郁念白将一堆理由统统抛之脑后。
她似乎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坦诚。
君怀渊对郁念白的回答深感意外。
她说，她舍不得他们？
“所以......你一开始真的要走？”君怀渊不知为何忽然就抓住了重点，敏锐的反问道。
“......”她难得坦诚了一次，就觉得有点和君怀渊聊不下去了。
君怀渊见郁念白这反应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上前捉住郁念白的手腕，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但是扣得很紧，“你要去哪里？”
还有哪里能去？
不知道为何，君怀渊一听见郁念白说要走，下意识就知道了自己要是放任她离开，自己大概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中原，南疆，西域，我都陪你走过了。”君怀渊压抑着内心的惶惶不安，他说，“你还要去哪里么？”
郁念白眼睫轻轻颤抖，“去没有去过的地方。不属于......这里的地方。”
君怀渊收紧手心，扣紧了郁念白的腕子。
“那.......你现在是不走了，对吧？”
郁念白像是没想到君怀渊这么快就这样问自己。
但是她还是点点头道，“是，我不打算走了。”
君怀渊猛地吐出一口浊气，随即毫无预兆的抱住郁念白，将头埋进郁念白的乌发与脖颈之间。
深呼吸一口气，满腔的淡雅花香入鼻。
“也不许你走。”
“什么？”
郁念白离君怀渊那么近，却偏偏没有听清楚他的这句话。
“昆仑山巅！”
郁澄的声音吓了君怀渊和郁念白一大跳。
郁念白挣扎了一下，君怀渊却不肯放手，他少见的这样强势。
郁澄睡饱了起床，见君怀渊和郁念白抱在一起，却偏偏不多问，眼里盛满了一片的天真烂漫，口中喋喋不休道，“我那天听说书人说什么昆仑山巅，娘亲和爹爹一定没有去过！”
他们还真没有去过。
可是现在是纠结去没去过的事情吗？
郁念白想挣扎出来，可是君怀渊丝毫没给她这个机会。
郁澄则是一脸笑眯眯的模样，一点也不好奇为什么他们要抱在一起，还抱那么久。
郁念白勉强认清了自己的女儿是蔫坏蔫坏的事实。
“放开我。”郁念白用力说。
君怀渊没再装作没听到了，他退开一步，将背在身后的背篓取下，理了理衣袖。
郁澄特别配合的接过君怀渊的背篓背上，像是心有灵犀、排练过无数遍似的。
那背篓快占了她三分之二的身高，看上去格外的滑稽。
背篓里还有着君怀渊刚采的菌菇，郁澄被背篓压的往后倒了倒。
勉强稳住自己，郁澄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娘亲，我还没有看过雪。”郁澄奶声奶气的说，“我们一起去看雪吧，好不好？”
郁澄矮矮小小的一只，背着比她自己还要大的背篓跑到郁念白的身前，伸手拉了拉郁念白的衣袖，只希望能让自己看上去更可爱软萌些。
君怀渊则是不着声色的后退了一步，好巧不巧堵住了郁念白绕过他们二人的路。
心下好笑，郁念白无奈道，“我既然会来找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担心我会走？”
君怀渊认真道，“因为你的心思太难猜了。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走，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回来。”
听君怀渊这样说，郁念白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真的太让人患得患失。
“之前想走是有非做不可的事情等着我去做。”郁念白试图解释道，“现在不走了是因为......因为觉得等一等再去做好像也没事。”
君怀渊关切道，“那还是你的事情要紧。不用等......”
郁念白似笑非笑道，“哦？那我走了？”
“......”君怀渊一脸正色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一起去做。”
郁澄不是太能听得懂他们二人的谈话。
郁念白稍许停顿，然后道，“你还欠我一个补偿。”
“我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到让你怎么补偿好。”
“好像我实在是没什么好缺的，不然这样吧。”
君怀渊正色准备洗耳恭听，就听郁念白说，“陪澄儿去昆仑山巅看雪怎么样？”
郁澄呆住，像是没想到还有她的事情。
“好。”
“我们一起陪澄儿去。”
从南疆到西域，他们已经有过许多旅程。
而这样的旅程，他愿意同她一路走下去。
山高水长，天涯未远。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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