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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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因为你在跟男人谈恋爱？”
老爷子这话一出，周纪年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他张了张嘴，“爸…”。
他下意识地就想否认，可他又能够否认些什么？
否认他跟姜立之间的关系吗？可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他又试图去解释，可他却也无法解释。
他不知道自己该解释些什么，该解释他跟姜立是真心相爱吗？
老爷子当了周纪年那么多年的父亲，看到他这个表情顿时就明白了一切，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紧紧地捂住胸口，“你…”。
老爷子止不住地喘气，周纪年疾步上前就想扶住他，可他却用拐杖狠狠地把周纪年抽到一边，“你个逆子！”。
“变态！你这是变态知道吗？”，老爷子的声音逐渐变得尖锐。
“爸，我…”，周纪年吃痛，可他却仍然是茫然无措的，他上前试图再次扶住此时已然摇摇欲坠的老爷子，可却被老爷子一把推开。
周纪年的脚步踉跄着退后，当他再次抬起头看向老爷子时，却见到老爷子缓缓地向后倒下。
“爸！”，周纪年忙扑过去接住老爷子。
老爷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给我…”。
后来场面一片混乱，老爷子被送上救护车后，周纪年就打了个电话给宋琼。
“嫂子，我…”，宋琼一听就听出了周纪年声音里的不对劲。
宋琼直接打断了周纪年的话，说：“事情说清楚，不要含糊不清，说不出口就先给我冷静冷静。”。
听见宋琼的话，周纪年缓缓地深呼吸了好几次后，才继续开口说：“嫂子，爸他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我的事，他刚刚心脏病发坐，现在正赶往医院。”。
宋琼明显一愣，她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件事，她沉默了好一会后，才说：“你先去医院，我现在订机票过去，周解那边…”。
“先瞒着他！”
宋琼下了决定后，就叫来了自己的秘书：“帮我订张最快回老宅的机票，明天上午之前的所有会议跟见面全部给我延期，我明天中午前会回来。“。
处理好手头上的工作后，宋琼就坐上飞机过来了。
……
周纪年看着眼前显示着的通话记录，心里一阵酸涩，他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比任何时候都迫切地希望听到姜立的声音，想要看见姜立，可现在却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在今天之前，他从未做过任何老爷子得知他跟姜立的事情的心理准备。
他并不想因为此事伤害姜立，但却也清楚地明白，至少在现在自己跟姜立已经很难再继续走下去了。
“姜立。”，他靠着墙角拨通了电话。
话筒的另一边传来了姜立担忧的声音，“纪年，你刚刚怎么不接我电话…”。
“姜立。”，周纪年打断了姜立的话，他的声音在此时竟然变得无比地温柔，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温柔，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一般。
听见周纪年的声音，姜立心里没由来的就是一阵心慌，他颤抖着声音说：“纪年你说，我听着的。”。
周纪年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地说：“我想，我们也许需要分开了。”。
“也许我们只会短暂地分开一段时间，也许我们会永远地分开，未来的事情，我说不准。”
周纪年的声音轻柔，可他所说出的话，却让姜立整个人如遭雷击。
“原谅我现在难以想你解释整件事情，但我现在只想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爱你。”
说完这句话后，周纪年想再听一听姜立的声音。
可他却不敢去想，也不敢听见姜立的哭声。
他怕自己会犹豫，会退缩，会选择不放手。
所以，他没有片刻犹豫，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其实他刚刚的话并没有说完，那句话还有后半段，只是那句“我只爱你”，他也许永远都无法说出口了。
他靠在墙边的身体无力地向下滑落，宛如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漫天的窒息感将他掩没，他仿佛沉溺于深海之中，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控制不住地抓紧四周一切能够抓到的东西，身上原本整齐干净的西装也延出了一大片的皱痕。
那些痕迹，就像是他的内心一样。
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他想说点什么，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远在天涯的那人听。
可他才一张口，就是满喉咙的呜咽声，喉咙干涩疼痛，连空气的流动，都化为一片片薄薄的利刃，狠狠地割向他身体的每一处。
浑身上下无一不疼，他却连一声痛呼都发不出来。
他爱他的，他也爱他的。
原本他们也曾一同幻想过美好未来，想象着该如何牵着彼此的手度过余生，可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他们却发现了一个极其悲哀的事实。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乏相爱的人，可真正能够白头偕老的，却从来都是寥寥无几。
他们不是唯一，也不会是最后一对。
事实总会压垮一切美好，它是挫折，是磨练，也是利刃。
在这个时候，周纪年跟姜立都没有意识到，刚刚那通电话，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通电话。
挂断了电话后，周纪年就把手机给关机了，他怔怔地看着前方，一时间，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甚至已经木然到面无表情了，可他眼睛的红肿，却暴露了一切。
分别没有千言万语，也没有嘶吼争执，有的，只是铺天盖地而来的汹涌悲伤。
周纪年心脏忽然就是一阵钝痛，他有些迟钝地抬手摸了一下脸颊，却发现自己的脸上竟是干枯一片。
就连眼睛也是干涩的，不见半分泪花。
他不会知道，在一千五百多公里之外，有一个人正不断地试图拨通他的电话。
或许他知道，但他却也永远不会再接听那个电话号码，不会再听见那个让他彻骨难忘的声音。
忘了吧，都忘了吧，这样可能就不会再那么难过了。
……
周解拉开了窗帘，看着跟何忧一样的、那一片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心里一阵茫然。
他并不清楚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看见了周纪年脸上的木然后，却像是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哀莫大于心死，他宛若能够看清周纪年心里深埋着的种种情绪，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从病房里出来后，宋琼就直接帮他叫了辆计程车，把他送回老宅休息。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时，他却毫无睡意，睁着双眼，一夜无眠。
他现在站在窗户前，怔怔地瞧着天边的太阳缓缓升起，整片世界忽然就天光大亮，他手里握着手机，屏幕上所显示着的，是他跟何忧之间的聊天框。
-：回家后有事的话，可以跟我说。
周解：好。
两人的对话在这嘎然而止，周解心里现在早已慌乱成麻，他想找个人聊一下这件事情，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该找谁。
何忧吗？
他第一个想找的人，就是何忧，可他却又不敢说出这件事情。
不敢将周纪年跟姜立的事情告诉何忧，并不是因为害怕让何忧知道他的小叔是同性恋。
他只是，害怕何忧对此事的看法。
这种没由来的害怕，却更加让周解觉得心慌意乱。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害怕何忧对这件事情产生任何不好的想法。
可他却有些迫切地想要得知何忧对于同性恋的看法，不知是何时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不再是两人之间的聊天框，而是变成了何忧的电话号码。
看着屏幕上所显示的那个电话号码，周解心里就开始犹豫。
算了，他把手机熄屏，打算换身衣服赶去医院。
可在这个时候，手机却突然响起一声“叮咚”。
-：醒了吗？
周解看到信息的瞬间，忍不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周解：刚醒。
周解刚在键盘上敲出“怎么了吗”就被他匆匆删除，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回复些什么。
他反反复复地又在聊天框上输入了一些字句，可无一例外地都是被他给删除掉了。
何忧看着聊天框上方正不断显示着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可他等了半天，却不见任何信息。
-：有事想说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犹豫。
见到何忧的这句回复，一时间，周解心里像是崩出了一个缺口，这一整个晚上以来的不安和惊慌都仿佛找到了一个出口。
忽然之间，他就觉得自己能够坦然地把这些事情告诉何忧了。
想通了这件事情后，他却不知道这些事情该从何说起，所以他只得继续在聊天框上反复输入和删除。
何忧看着眼前那个对方正在输入中…，顿时就觉得头疼，脑子一抽就直接打了个电话给周解。
看见来电的同时，周解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地就接通了电话。
“喂，是周解吗？”，何忧那一贯冷清的声音在听筒处响起。
周解低低地应了一声：“嗯，是我。”。
何忧一听见他的声音，心里就已经隐约地猜到了不对劲，不自觉地便放轻了自己的声音。
“周解，我还是那句话，你有事情的话，可以跟我说，不要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有些话如果一个人憋着不说的话，也许会让自己变得更加难受。”，何忧的声音沉沉的，像是夜光下流淌着的清水，看似清冷却带了点难以察觉的温柔。
周解的声音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捂着一样，“我知道，但我…”
“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但你要清楚一点…”
何忧的声音温柔却又坚定，宛若一剂强心针般，能够让周解感到心安：“我在的，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在的。”。
“欢迎你随时来找我，这是我的荣幸。”
没有什么誓言，也没有什么安慰的话语，他只是告诉周解，他在，并且他一直都会在。
忽然，周解觉得自己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拨动一样。
他不知道，那被拨动的东西，名字是心弦。
在这一场兵荒马乱的青春里，他们谁也没意识到，心动是从何时开始。
“好…”，周解顿时就觉得有些慌乱，心脏跳动得飞快，“我…我知道了。”。
他尚未意识到这到底是什么感觉，但他却意识到，这种感觉就是他感到惊慌的来源。
“你一会还要上自习，我…我先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周解匆匆地丢下这句话后，就挂断电话了。
何忧听着听筒处传来的忙音，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笑意。
想了想，他还是选择再发一条信息给周解。
-：记得，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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