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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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挑食。”
听见何忧的话，周解虽然感觉有点不太乐意，可是却还是乖乖地低着头把盘子里的菜吃下去。
何忧看着他那副不怎么情愿的模样，还是忍不住一声轻笑。
听见他的那声笑声，周解抬头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抿着唇没说什么，自顾自地又低下头把那些菜吃光。
乍一看像是没什么变化，可何忧却发现，他吃东西的速度比起刚刚来看，倒是快了不少。
何忧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周解把那些饭菜都吃完。
看着周解，何忧忽然就是一阵出神，虽说现在周解的思绪是处于一个迷糊的状态，可按照上午的经验来看，周解的脑子清醒之后，也还是会记起先前所发生过的事情的。
想到这，何忧却是犹豫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说：“我不退后了，你也别走，好吗？”。
听见何忧这看上去像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周解有些疑惑地看向何忧，可何忧的眼神里却带着认真。
他看上去，像是打算一层层地把自己给撕开，让周解看见，那个一直以来都躲藏在伪装之下的，那个鲜血淋漓的自己。
没等周解说些什么，他就垂下了双眸，似是不想让周解瞧见自己眼中所带着的情绪。
“我爸在我三岁的时候就死了，原因是胃癌，我爸死了没几年，我妈就带着我改嫁给张国良了。”
说到这，何忧的语气顿了顿，才继续说：“就是你之前在巷子里碰见的那个醉鬼。”。
“张国良原本虽然说不上怎么好，但是倒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我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叫张彬，之前在外面的篮球场那里你也刚好碰见过一次了。”
“我九岁那年，小彬就出生了，他出生之后没多久，张国良就在工地那里不小心摔断了一条腿。”
周解不太明白何忧想说什么，只是睁着他那双带了点惑色的眼睛看着何忧。
何忧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仿佛他正在讲述的事情与他没有半分关系一样，“他摔断腿之后，就开始酗酒，喝醉之后就会找人发泄。”。
他并不打算在这方面细说，所以讲完这一句之后就打算转下一个事情说，可周解却没能让他如愿。
原本一直安静地听着何忧说话的周解，忽然就开口问：“怎么发泄？”。
何忧闻言一愣，忍不住抬头看向周解，周解却以为他没听清楚自己再说什么，就又再说了一遍。
“我说，这个张…张国…”，说到一半，周解却突然想不起这人的名字，“算了，这个人他怎么个发泄法？”。
何忧沉默了一会，才压低了声音说：“家暴。”。
听见何忧的答案后，周解反而一怔，随即就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继续跟刚刚那样，安静地听何忧说话。
“我跟我的亲生母亲关系很差，我姨母对我很好，把我当成亲生儿子来养。”
说到这，何忧就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了，他抬起头，目光看向了周解。
周解显然是没能明白何忧想表达些什么，他的眼中仍是带着点不解，可何忧却不打算再跟他解释些什么了。
何忧很清楚一件事：等到周解的脑子清醒之后，一定能把这其中的所有事情串起来，并且想明白这当中的所有关节。
“所以，我现在答应你，我不会再退后了，所以，你能别走吗？”
何忧的眼神认真而又坚定，在他的眼眸深处，仿佛能够依稀看见那宛如豁出一切般的信任。
一时间，周解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怔怔地看着何忧的眼睛，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两人对视了良久，何忧才慢慢地缓过神来，他忍不住轻笑了声，声音中像是带了点自嘲之意。
说什么呢？现在的他又不明白。
想起这件事后，见周解像是想问些什么的模样，何忧轻勾了勾嘴角，摇头说：“没什么，现在赶紧吃药吧，晚上还要再吃多一次。”。
说完这话，何忧就拿出了个温度计给周解探探体温，看看退烧没。
温度计显示的温度已经是正常体温了，看清周解的体温后，何忧心里暗自地松了口气，总算是退烧了。
何忧拿了感冒冲剂用热水冲好之后就把水杯递给了周解，让他喝下去。
等到周解喝完之后就让他赶紧上床躺着休息，可周解却摇头说：“我都在床上躺了一天了，现在也睡不着。”。
“那你现在要干什么？”
周解想了想，说：“作业好多，我要写作业。”。
何忧看着面前说话的周解，心里突然就冒出了一种极其怪异的想法。
他觉得，现在的周解看上去，感觉像是一个跟张彬年纪差不多的小孩？
他想说点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周解就已经在他自己的书桌前坐下了，他看着周解从书包里翻出老师布置下来的卷子，抓起笔就开始写。
何忧忽然就想起了昨天的事情，他问：“你昨天怎么没写作业？”。
“昨天有事出门了，晚上回来之后不太舒服，所以就没写了。”
“你昨天…”，何忧犹豫了会自己到底要不要问，最后还是缓缓地问出自己心里的问题：“你昨天是去邻市的乐园了吗？”。
“啊？”，周解有些疑惑地回头，问：“什么乐园？”。
何忧有些不太摸的准周解的意思，他这是记不清楚了，还是真的就压根没有去？
“就是之前你跟我提起过的，邻市新开的一家乐园。”，何忧试着去帮他恢复一下记忆。
可周解的神情却仍是带着点茫然的，“哪家？我不记得了。”。
见周解这幅模样，何忧只得当他是记不大清楚了，也没用再继续问下去。
周解坐在椅子上愣了好久才缓缓地回过神来，他盯着书桌上的那一份卷子，题目上的字忽然开始跳动，他脑子里一片眩晕。
他忍不住抬手撑了一下额头，闭上双眼后，脑海里的眩晕感更加强烈，也许是感冒药的药效发作了，他的思绪已经渐渐变得清醒过来。
但他的双眼仍然是紧闭着的，像是在回忆自己先前所发生的事情。
“我不退后了，你也别走了，好吗？”
想起这句话的瞬间，周解整个人都僵了一下，他好像，在上午的时候也听见了这句话。
三次？何忧是说了这句话三次？
周解只觉得自己现在只感到很震撼，他想起了很多事情，很多自己跟何忧先前的对话。
何忧的每一句话里，都像是隐藏了一件事情，而这些话语间，则由一根细小到近乎看不见的绳子将他们串联在了一起。
刹那间，周解好像想通了这其中的所有联系点。
也许，何忧他不是故意远离自己的，也许，这只是因为，他的内心深处对与他人建立亲密关系感到恐惧。
周解猛地就是一回头，他忽然心里头就冒出了点像是心疼一样的感觉，他想看看何忧的眼睛，想看清他眼底深处所埋藏着的，所有的不安与害怕。
可他却只看见了何忧的背影，只看到了那修长的身影。
可能是因为他的眼神过于直接，让何忧有所察觉，何忧忽然就转头朝他看了过去。
他慌乱地垂下了头，试图躲避何忧那带了点探究的眼神。
“我…我物理卷子有一题不会写…”，情急之下，他只得先编出这么个借口。
何忧愣了一下，没太能反应得过来，周解竟然会问自己题目？
他不会忘记，每次周考结束后，周解收到的成绩条上面那几乎都是一排的1。
这个一来到华阳就稳稳地坐上了年级第一宝座的人，竟然会问自己题目？
虽说何忧他自己的成绩也很好，但由于他高一时没有怎么刷过卷子的原因，很多知识点虽然都掌握了，但是做题的时候却不太顺畅，所以他现在的成绩比起初中的时候，还是相差颇大。
何忧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周解现在的状态，可能还真会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做题。
想到这，他倒也没那么惊讶了，他有些迟疑地朝周解点了点头，示意他把题目拿给他看看。
周解死死地咬着牙，转头看了眼自己桌上放着的试卷，迅速地翻到了最后一页，扭头指着那道“压轴大题”，说：“这题我不会。”。
他想得很简单，一般卷子的最后一题都是最难的压轴题目，所以挑这题来问，准没错的。
可惜他却忘了，这是华阳，不是一中。
华阳的压轴大题都是随机一页的，不一定会放在最后的。
何忧顺着周解指着的题目看，看清题目所求的是什么后，他抿了抿唇，扭头看向周解，眼神像是在问：你确定吗？
意识到何忧眼神不太对劲的周解也看向了题目，看清题目究竟在问什么之后，周解只觉得自己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天杀的，为什么会把基础题放在最后一页？
周解硬着头皮点头，现在的形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你过来还是我过去？”，何忧问。
周解现在只觉得丢脸，思绪在外太空那里飘荡着，压根就没听清楚何忧在说什么，“什么？”。
“算了，我过去吧。”，何忧直接起身拉着椅子在周解的旁边坐下。
他一手拿着卷子，一手拿起一本《高二物理知识点总汇》翻开，按着目录找到了那题题目所考到的知识点。
“电容器就是两个彼此绝缘…”，何忧先给他解释了一遍整个知识点，然后又再按照题目去解释这一题该如何计算出答案。
周解全程的脑子都是嗡嗡的，完全就没有在听何忧讲话，只是下意识地在何忧停顿时点头表示知道。
“现在会了吗？”，何忧垂下眼睛问。
周解依旧是下意识地点头，“会了，谢谢。”。
看他那副样子，何忧有些不太放心，又说了句：“要是还有不会的话，可以再过来问我。”。
“嗯。”，周解机械般地点头。
等到何忧回去他自己的书桌前坐着的时候，周解才回过神来，暗骂自己的脑子抽了。
何忧刚在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没多久，就看见周解爬上床盖好被子，一副准备睡觉的样子。
他有些疑惑地问：“你要休息了？不是睡不着吗？”。
“写卷子写得有点困了。”，周解的头蒙在被子里，声音闷闷地说。
听他这么说，何忧也没再去理会他，只是叮嘱了句：“别把自己捂出汗之后又着凉。”。
“知道了。”，他依然是把自己闷在被子里说话。
过了一会，何忧又听见他床上传来了动静，猜想他应该没有睡觉，想起刚刚的题目，忍不住问：“你刚刚那题算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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