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狼狈

人鱼线隐在裤子内若隐若现，腰腹精瘦，有着形状漂亮的肌肉。

        周解没有发现丝毫的问题，表情无比自然，手上仍拿着一条浅蓝色的浴巾擦拭着发梢上不断滴落着的水珠。

        何忧早在自己与周解对视了一瞬后，便匆匆把头垂下，敛起眸光，他偏了偏头，嗓子似是有点痒，他轻咳了几下，没人瞧见他那掩在暗处的耳垂已是泛着微红。

        没人知道，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周解拿着浴巾草草地擦了几下就走近了何忧，他的嗓音带着点沙哑，却不似石子般尖锐，反而是带了几分柔和。

        “吃什么？我去买？”

        他的语气似是在询问着何忧，何忧却没说话，也没抬头看向他，他跟何忧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其实并不是很近的距离，但何忧的眉头却忍不住一皱。

        一阵冷冽的薄荷香在何忧的鼻尖处缭绕，他知道，那是周解身上的沐浴露的香味。

        这种薄荷香跟他香烟的那种薄荷香不一样，这种闻上去虽然透着点清冷，可背后却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轻柔。

        “嗯？”，周解的鼻音略略有些重，他见何忧没说话，又问了一声。

        落荒而逃，何忧用了近乎是落荒而逃的姿态躲开，坐上椅子上的他，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太近了，他不习惯跟别人的距离过近。

        他感觉像是一块寒冰，不慎靠近了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火，高温灼痛了他的肌肤，也溶解了他的身体。

        这种温度，他经受不起。

        所以，他只能选择远远地躲开，避开这一切如烈火般能够伤到他的东西。

        “你去吧，随便…随便买点什么给我就好。”

        他近乎是狼狈地丢下这一句话就逃窜而去，“嘭”的一声，卫生间的门被他重重地关上。

        周解有些错愕，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像是捕捉到了一丝痕迹，可不过只是转眼间，那丝痕迹便如同手中沙一样从他的指缝间溜走。

        忽然，一阵冷风透过打开的窗户吹进了寝室内。

        周解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了颤，他弯身从衣柜里翻出了一件黑衣的t恤就套在了身上，随手把浴巾搭在了椅背上后就离开了寝室。

        他头上的发丝仍然不时地滑落水珠，可他却并不如何在意，在他的眸底深处，是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不解。

        他不知道，当寝室的门被他关上时，卫生间里听到动静的何忧像是如释重负一样地松了口气。

        把身上的衣服三两下脱下后，何忧直接把水龙头的把手拉到了冷水的那一边拉开。在这种初秋的天气，冷水虽然不至于透着刺骨的冷意，但也带了点微凉。

        花洒喷头不断地向外涌着冷水，这丝丝缕缕的冷意似乎让何忧的头脑清醒了些。

        太近了，真的太近了。

        他跟周解之间，不应该靠得这么近。

        一个是天边难以摘取的云彩，一个是脚下随意践踏的污泥，明明就是两个完全不想干的事物，怎么可能会做到接近？

        他猛然晃了晃脑袋，四周顿时水珠四溅，仿佛这样就能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念头一同甩开一般。

        可这些念头却像是从喷头中源源不断地涌出的水流，只有把水龙头彻底关上，才能制止。

        何忧脑海里想的东西，周解不会知道，也无法知道。

        夜渐深，窗外的蝉儿仍在不知倦地叫着，伴随着秋风不时吹过枝叶的沙沙声，谱奏出一曲淡淡的萧瑟。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过去了两天，这两天里何忧也一直在尽量地避免自己跟周解之间的接触。

        周解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这几日何忧对自己的态度又变回了之前的冷淡，只当是自己无意中可能得罪了何忧，想着过几天可能也就好了。

        又是一个周五，自从上回他们在篮球场里练球的时候碰到了六班的人之后，他们也就没有再去练球了，见今儿恰巧是周五，就又约在了一起打算一块去球场练练。

        “何忧，今天放学之后的练球你去吗？”，上一次的练球何忧也有来，周解就想着这次何忧会不会也一块钱，索性就问一下他了。

        何忧闻言，立时便是想起了那日球场里的事情，他连头都没抬，声音中带着点清冷的疏离，“不去。”。

        正在弯身从桌肚里收拾东西的周解听见他话语中的淡漠，眸底深处闪过了几丝可惜，可他脸上却是看不出丝毫异样。

        “行吧，那我一会跟袁侯他们说一声。”

        何忧淡淡地“嗯”了一声后，就没再说话了，低头写着老师布置下的作业。

        周解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只是当他抬起头时，手机恰巧响起，他拿起一看，是袁侯发过来的信息。

        袁侯：我刚刚去办公室的时候碰见了小陈，小陈问起了咱练球的事，我顺嘴就把咱今天放学后练球的事跟他说了，然后他说他想过来看看。

        袁侯：我原本想着拒绝的，但是感觉又好像没什么理由拒绝，就答应了这事。

        袁侯：所以你记得提前做一下心理准备，别到时候太过惊讶。

        周解迅速地扫完这三条信息后，眉头不禁挑了挑，他回了个“ok”给袁侯就收起了手机。

        他抬头悄悄地瞄了何忧一眼，见他仍在写着卷子，便清了清嗓子，说：“那个…”。

        何忧没抬头也没说话，但手中正写着字的动作却是顿了顿，这自然是没有躲过周解的眼睛的，周解也不吊着他，见他正在听自己说话，就直接把事情跟他说清楚了。

        “袁侯刚刚跟我说，小陈一会放学之后会过来看咱练球，你看你…”

        话说到这，周解却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何忧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他不自觉地咬了咬唇，手中笔的笔尖在纸上停留太久，晕染出一点小小的墨点。

        墨点虽然看上去无伤大雅，但在这洁白的纸张上却是格外地显眼，教人难以忽略那一点，仿佛是世间最为出尘的人沾染上了红尘纷扰般，变得平庸又凡俗。

        他并没能犹豫太久，一旁的周解试探性地问：“那你今天还去吗？”。

        “嗯。”，他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声音太轻，窗外不时吹拂而过的清风，像是把声音中的冷意也吹散了几分。

        周解控制不住地一声轻笑，何忧听见声音朝他瞥了一眼，眼中清清冷冷的，不带半点情绪。

        看见何忧那眼神，周解的脸上却是更加憋不住，扑哧一下就直接笑出声来了，他没敢再继续在位置上待着，直接就一溜烟儿地跑远了，生怕自己跑慢了会被何忧的眼神活剐。

        不多时，放学的钟声便是响起。

        袁侯跟张嘉骏他们早早地就已经把书包什么的都收拾好了，一个个都抱着书包围在了周解的书桌旁边。

        周解也不打算耽误时间，三两天就也把书包给收拾好了，他抬头看了眼还在记着黑板上的笔记的何忧，问：“你现在不打算下去吗？”。

        何忧摇了摇头说：“我一会再下去，小陈应该也没那么快去。”。

        见他打算一会再下去，几人也没什么意见，赵元白跟韩意几个不参加篮球赛的人也打算下楼去凑凑热闹，一群人也就打闹着下楼了。

        教学楼的楼下就有一处篮球场，何忧见桌上的笔记都抄写得差不多了，抬头看向窗外时，就瞧见了已经拿起篮球开始练习的众人。

        篮球场离得并不远，何忧甚至还能隐隐听见他们的嬉笑声。

        “哈哈哈…赵元白，你就别玩了，你跑都跑不起来，哈哈…”，一旁的陈子轩见赵元白抱着个篮球跑的笨拙样，忍不住大声地笑出了声。

        众人原本也没怎么留意赵元白，但听见了陈子轩的那一声笑后都是把目光投向了赵元白，看清赵元白的样子后，纷纷忍不住地大笑。

        何忧看了好一会后，才缓缓地收回了目光，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在这空荡的课室中响起。

        心里像是有着无边的苦涩，这些苦涩宛如铺天盖地的海浪，猛地朝他席卷而去，他被这滔天巨浪所拍倒，挣扎着想要爬起身子，却是徒劳无功。

        他想向充斥着欢声笑语的岸上求救，可浪花却把他冲向了远方，远得别人无法听见他在沉没前发出的最后一声呼救。

        这样的场景，他注定了是融不进去的，又何必白费心思去做无谓的傻事？

        南墙撞多了，也该知道教训了。

        该回头了，清醒一点吧！

        热闹从来都不是他的。

        何忧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这偌大的课室，同学早在放学的钟声响起后不久就四散着离开，只有他留在了课室里写作业。

        今天老王布置的数学作业有点多，何忧才写了不到一半，就见到赵元白发给自己的紧急信息。

        赵元白：快下来，小陈快来了！

        -：嗯。

        回了赵元白信息之后，何忧也不打算再继续写下去了，收拾好桌肚里的书就背上书包下楼了。

        他才刚到篮球场，就见到已经站在球场里的小陈，他原本想着把书包放边上之后装作刚刚离开的样子混进众人之间。

        可小陈的眼角余光却是刚好瞄见了他的身影，“何忧，你刚去哪了？”。

        何忧的脚步霎时便是一顿，他抿了下唇，想找一个比较好的借口时，周解却是抢先向小陈解释了。

        “陈老师，何忧他刚刚去图书馆还书了。”

        小陈见解释的人是他心目中的好学生周解，自然也就没再多问什么，朝何忧招了招手让他快些过去后就开始对一众学生进行训话。

        “这次的篮球赛，拿不拿奖项真的无所谓，老师只是希望你们能在这次的篮球赛里明白什么叫团队精神，同时加深一下你们之间的友谊。”

        小陈不想耽误他们的时间，所以讲了几句话之后就回办公室了。

        目送着小陈的背影逐渐远去，何忧却是不禁抬头看了周解一眼，他知道小陈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拥有班级凝聚力而已，拿不拿奖什么的真的没什么所谓，所以就算自己来晚了也没什么关系，只要自己有来就行。就算小陈念叨自己几句，自己也没什么所谓。

        可刚刚周解却是直接帮他向小陈解释了，那种感觉，像是…

        何忧没再继续想下去，这种念头，还是趁早断了才好。

        他把目光移开的瞬间，周解却是抬头，两人顿时四目相对。

        周解眼中的火光太盛，灼灼地燃烧着，不过只是短短的刹那，何忧就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的眼神灼伤。

        这过于热烈，他承受不起，也不想去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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