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父子对话

　　战明舒接到钟宸电话时，刚做完一套地理试卷。
　　没错，她是文科生。
　　跟战明昭闭着眼睛也能做物理题不一样，她从小就对文史类的东西特别敏感。
　　刚撂下笔，活动酸痛的肩膀，就听见被她扔在床头柜上的电话发出嗡嗡的声音。
　　看着来电显示的钟宸电话号码，她还有些意外。
　　都这个点儿了，他怎么还给她打电话？
　　战明舒疑惑的接通，刚“喂”了一声，就听见钟意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舒舒吗？”钟意嘿嘿一笑，“我们在你宸哥哥家里烧烤呢，你要不要来？”
　　战明舒看了眼窗外黑咕隆咚的天空，嘴角隐隐抽搐。
　　这个点儿，在钟宸的别墅烧烤？
　　晚上不睡了？
　　“阿驰和小淳也在，小淳还买了小龙虾，你过来？我让宸宸过去接你。”
　　钟意根本不需要战明舒的回答，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战明舒只好映着头皮去敲了父母的房门，跟他们说了钟意给她打电话让她过去一趟的事。
　　换好衣服下楼，刚打开大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的路灯下等她的男人。
　　男人身材颀长挺拔，双手插在裤袋里，朦胧夜色下的他敛去那一身的清冷气质，温和的像邻家大哥哥。
　　五月初的夜晚还有些凉，男人还是吃饭时那一身衬衣西裤，只不过此时他的肩膀上还搭了一件灰色开衫。
　　见她出来，男人上前，将开衫披在她肩上。
　　手指拂过少女柔软的发丝，钟宸心念微动。
　　“又没吹头发？”
　　战明舒啊了一声，“吹了。”
　　她不喜欢把头发吹的全干，每次都吹半干，等她做完试卷，或者玩完手机游戏，头发也就干了，可以睡觉。
　　今天晚上的试卷做的快，所以头发还有点潮乎乎的。
　　被突然问，她还有些心虚，生怕钟宸又像唐僧一样念叨她。
　　“小意阿姨怎么突然过来？”战明舒怕他数落自己，生硬的岔开话题。
　　钟宸虚虚的揽着她的肩膀，语气颇为无奈的说：“我回去的时候，他们在吵架——因为妈妈觉得林姝和我让你受了委屈，而我爸爸又总是向着林姝，所以两人吵起来了，妈妈还说了特别狠的话。”
　　战明舒脚步一顿，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了让妈妈消消气，所以我和小二小三决定带她出来散散心。”钟宸指着不远处自己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笑道：“妈妈说想吃烤肉喝啤酒，正好我这东西都挺齐全的，就带她过来了。”
　　战明舒哦了一声，突然跟他道歉，“抱歉啊。”
　　钟宸：“？？你道什么歉？”
　　战明舒不好意思的蹭蹭自己的鼻子，“如果不是我总不搭理你，小意阿姨也不会跟霍叔叔吵架。”
　　“这一架迟早都是要吵的。”钟宸说：“只要我爸爸一天摆不正他对林姝的态度，就算不是因为你，也会有别的原因引发这场争吵。”
　　战明舒哦了一声，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她并不知道，因为她的小情绪，引起了另一个家庭的不和。
　　又或者如钟宸所说，矛盾早就存在，可因为她引爆这场家庭纷争，她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尤其是林姝跟没事儿人一样，该干啥干啥，别人却因为她经历一些本可以避免的问题。
　　“早知道你会往心里去，我就不和你说这么多了。”钟宸轻叹一声，“你放心，无论是我妈妈，还是我，又或者是小二小三，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尤其是妈妈，整天在那算日子。”
　　战明舒：“算什么日子？”
　　“算你二十岁生日。”
　　战明舒小脸一红，好在有夜色的掩盖，所以看上去并没有那么明显。
　　“二、二十岁生日怎么了？”战明舒决定装傻。
　　钟宸捏捏她温度过高的耳垂，低声笑着反问：“你说呢？”
　　战明舒抓开他捏着自己耳朵的手，正要说什么，眼角余光瞄到钟宸家门口站着个人，立刻拉开跟钟宸之间的距离。
　　钟宸无语的看着少女的动作，嘴角直抽。
　　两人走近才发现，站在钟宸家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钟宸的父亲——霍景霈。
　　男人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似乎有点生气。
　　战明舒礼貌的跟霍景霈打了个招呼，推开欧式的小门赶紧溜进去。
　　钟宸看着小姑娘缩着脖子的怂样，只觉得好笑。
　　小东西，就会跟他耍横。
　　直到看着那道小身影绕过小花园，钟宸脸上温和的笑意渐渐凝固，直至消失不见。
　　“您有什么气冲我来，跟舒舒发什么火？”
　　钟宸一开口，就像是吃了枪药似的，特别冲。
　　霍景霈被他冲的一口火堵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的，特别难受。
　　“你这是在跟我说话？”霍景霈问。
　　“不然呢？”钟宸轻嗤，“除了您，这还有别人？”
　　被儿子怼了，霍景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啥。
　　“行了，别跟我端着您霍董的架子了。”钟宸无语的看着自己亲爹，“明明年轻的时候能把我妈哄的连伤心俩字儿怎么写都不会，怎么老了老了还气人了？怎么，您这是打算把前十几年的压抑都发泄出来？”
　　“胡说八道什么呢？被你妈妈听见又要跟我生气。”
　　“还用被我妈听见才跟你生气？难道不是因为气你的独断专权，所以我妈才带着老二和老三来我这的？”
　　钟宸不给霍景霈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说真的爸爸，您和妈妈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受到家族的阻拦，怎么到了你儿子我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设身处地的为我想想？”
　　“难不成非要把你年轻时受到的那些苦，全都让你的儿子儿媳妇们尝一遍，你才觉得我们的人生圆满了？”
　　“我知道您到现在都还记着林叔叔当年的好，可林叔叔对您的恩情，不一定要用我的婚姻来弥补。”
　　“林姝是比舒舒懂事，也比她成熟，在工作上也的确很出色，可工作上出色的人多了去了，却未必适合跟我结婚。”
　　“如果您真的觉得战明舒配不上我，不配做我们霍家的女主人，那咱们平心而论，我妈也不适合做霍家的人。”
　　“我妈当年除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儿，能让人叹服的歌喉，什么都没有。对于你们霍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来说，她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明星，可您还是力排众议娶她。”
　　“剩下的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钟宸觉得有些话不用说的那么明白，他爹比谁都清楚。
　　“您想要弥补林姝，有很多方式，唯独牺牲自己孩子的婚姻这一方法最不可取。”
　　“现在我妈只是生气，还没真到最严重的时候。您先回去想好了，我保证我妈在我这不会有什么问题。等您想清楚了，再来接她吧，到时候她也该消气了。”
　　“我想您也不想老了老了，还妻离子散。”
　　钟宸把想说的都说了。
　　之前在老宅那边，人多眼杂的，他不能落了自己父亲的面子。
　　可现在只有他们俩人，有一说一，闷在心里只会激化矛盾。
　　钟宸推门的动作一顿，又说道：“爸，不管林姝他爸当年怎么有恩于你，你的妻子都是钟意，你的孩子除了我，还有霍驰和霍淳。”
　　“你想着林叔叔当年对你的恩情，但是你也别忘了，当年我妈为了跟你在一起，都放弃了什么。”
　　钟宸话音刚落，战明舒的小身影再次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
　　只见少女从别墅后面跑出来，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似的。
　　钟宸顾不上被拒之门外的父亲，连忙开门进去。
　　战明舒看见他进来，直直的扑进他怀里。
　　气喘吁吁的同时，小嘴还碎碎念着告状：“霍淳太坏了！太坏了！他居然买了那个什么仿真的蜘蛛和蛇，他明知道我最怕那些！”
　　“快，你快帮我收拾他！我今天就要把他罪恶的嘴脸拍下来，让广大粉丝知道她们的爱豆有多恶趣味！”
　　钟宸拍着小姑娘的后背，安抚她受到惊吓的情绪，就嘴角噙着笑安慰她：“不怕不怕，我帮你收拾他。”
　　“你想要他的黑料还不容易？不能让广大女性被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给骗了！”
　　战明舒终于找到了靠山，挺着小腰板儿，往回走。
　　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才想起来好像少了个人。
　　“诶？霍叔叔他……”不进来吗？
　　后面几个字，随着她回头的动作，卡在喉咙里。
　　因为刚刚还站在门口的男人，走了……
　　走了……
　　钟宸按着小姑娘的脑袋转过头去继续看路，“行了，别管他了，反正我妈现在也不想见到他。”
　　战明舒：……
　　这儿子和闺女就是不一样。
　　她爸妈生气吵架的时候，她都是让妈妈想想爸爸的好。
　　这儿子却让不让自己亲爹妈见面。
　　不过霍叔叔居然就这么走了？
　　害，这一点就不如她爹。
　　她爹要是磨不到她妈开门，绝对不会离开。
　　看得出钟宸并不想多说，战明舒也没再提。
　　回到泳池边，战明舒一脚把坐在凳子上吃烤鸡腿的霍淳踢进泳池里。
　　霍淳叼着的鸡腿也掉进了泳池里。
　　钟宸嫌弃的看着飘在水面上的鸡腿，啧了一声，“霍淳，这泳池你负责清理。”
　　刚从水里爬上来的霍淳一听这话脚下一软，又掉回水里。
　　扑通一声，溅起特别大的水花。
　　“不是哥，我亲哥。”霍淳趴在水池边，十六岁的小少年快哭出来，“你看清楚好不好，谁才是你的亲弟弟。”
　　小少年那一头奶奶灰的头发被打湿，一绺一绺的贴在白皙的脸上。
　　碧蓝泳池水光荡漾，将少年的脸色衬得白皙，像是一只晚上出来诱惑人的水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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