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新女婿上门

中秋节这几天，大红沟的人也杀羊宰牛，在八仙桌子上摆好水果月饼，包了饺子，用最古老的载歌载舞庆祝，庆祝一年一度的丰收成果，用最庄重的仪式祭拜月神。

节过后，开始串亲戚，有了婚约还没把媳妇娶回家的小伙子，终于有机会去眊一眊媳妇了。有的骑着自行车，有的骑了马，提了烟酒，拿了月饼点心，在全村人的瞩目下，自豪地出门了。

隔天，小伙子还被开明的岳父母允许，把媳妇带回来住一两天，儿子没媳妇的和女儿没婆家的，也利用这几天，走亲的，串友的，说媒相亲，村子里充满了按捺不住的兴奋，就像等待扬花抽穗的田野，暗香涌动。

胖墩家里三个大男人过节，不仅没有节日的喜庆，还无端多了几分惆怅。家里没有女人和孩子，就像一棵光秃秃不长枝叶，不开花结果的树一样，了无生机。

这样的季节，使心事重重的胖墩，更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央金，想着他心中的仙子。

胖墩偷偷地望着村子里那些幸运的小伙子，自豪地领着羞羞答答的小媳妇出出进进，一晚上心里就像猫抓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他失眠了，就是老人们常说的盘常。

实在管不住自己的腿和脚，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央金家。

他想找个说话的机会，和央金商量由自己出钱，先把婚悔了，再托人给索杰从外地拾掇个媳妇回来，实在不行就带着央金偷偷私奔了。

但是碍于从小和多吉阿达的情面，万不得已下不了手。还有个关键问题就是央金的态度不明确，不知道她究竟肯不肯跟着自己走。

多吉阿达正在和村里的五六条汉子打胡基，一块块方棱棱的胡基整整齐齐码晾在了院子里的墙上，看样子真要盖房子娶媳妇了。

黑尔看到胖墩，就像看到朗杰一样，兴奋得笑眯了眼，摇着尾巴，围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又将两只前爪搭在他的肩头，舔着他的脸。

最近下了两场透雨，院子里挖了一个大坑，湿润润的，散发着泥土的清香。

几只母鸡在刨食泥土里翻出来的虫子，桑巴大叔站在坑里往外起土，索杰和另外一个小工只管往长方框模具倒土，四个匠人手里提着沉重的勒礅，“嗨呀，嗨呀！”喊着号子，各自砸在模具的土上。

打胡基是个技术活，不会打的人，力气再大，勒礅轻一下重一下，深一下浅一下，劲儿使不均匀，打出的胡基不是散了架，就是缺了角。

“阿达，朗杰不在，你该喊我一声来帮忙啊。”胖墩看到了，知道自己干不了技术活，就取了一把铁锹，脱了鞋，挽起袖子，跳下土坑帮着上土。

“你常年不在家，好不容易回来了，我想你该帮着你爹干点活计，或者和你爹好好叙叙话。”

多吉阿达递给胖墩一颗烟。胖墩把烟夹在耳后，卖力地一锹一锹地铲起湿润润的土，扔出坑外。

“阿达，朗杰来信没？”胖墩小心翼翼地问。

“碎崽子，不体谅大人的苦衷，也不在家干活，一蹦子走了不见人影，躲清闲去了。”不提朗杰还好，一提起他来，多吉阿达一脸无奈，一肚子气。

正说着话，只见村主任马云祥走过来了，说：“多吉阿哥，你不声不响就开始盖房子了？”

“我在自家院子里的旧基地上盖房子，也要你批准吗？”多吉阿达听着马云祥的话不舒服，眉头一拧，没好气地问。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上面正吵吵着，说咱们乡整个往外地搬迁哩，你现在盖新房子，就怕白盖了。”马云祥笑着解释道。

“嗨，你说这个呀，吵吵了几年了，没见动静，儿子要娶媳妇，总得给搭个窝呀。再说了，祖祖辈辈住惯了的地方，好了歹了的就这么接牵着住也能活。谁去就去吧，反正我是不准备挪窝喽。”

多吉一边说，一边抽出一颗烟递给马云祥。

“依我看，你还是做两手准备，不要把钱都砸进去。”马云祥抽着烟，端详着码起的胡基，咂咂地夸赞道：“到底是请哈的匠人，看看这胡基打得棱是棱，角是角，瓷实得像石头一样。”

几个打胡基的师傅，听着村主任夸他们，就“嗨吆！嗨吆！”地喊着号子，干得更有劲了。

胖墩和马云祥打了招呼，给其中一个师傅打下手干了起来。

央金和阿妈在给干活的人做饭，娘两个炸了一大盆油饼，拌了凉菜，还炖了大半锅菜。多吉阿达留马云祥吃饭，马云祥说还有事，走了。

胖墩干了一天活，心不在焉地吃了些饭，想借机和央金说话，可央金好像故意避着他，连个正面也没给。

第二天，胖墩晕晕乎乎，无精打采地又过去借帮忙的机会，想先瞅空把央金问好，再做下一步打算。

去了以后，却见干活的摊场上多了一个后生，那后生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人高马大的，大眼睛，憨头憨脑的有几分英俊。多吉阿达介绍说是央金的女婿，叫润娃。

胖墩偷眼仔细打量着那个后生，心想，央金的女婿倒也没有想象的差。

有了女婿帮忙，就把多吉阿达替下来干别的活计去了，众人见多吉阿达不在跟前，就开始松懈下来不好好干活了，挖空心思逗新女婿寻开心。

没想到，差点逗出了人命。

“润娃，你知道不知道，我们这新女婿上门有个讲究哩。”有位中年人一边低头干活，一边笑嘻嘻慢腾腾地说。

“昂，不知道呀。”润娃一脸茫然，睁大了眼睛左顾右盼。

众人就低着头只管干活不吭声了。

他们越不说出来，润娃心里就越不安，悄悄问胖墩，胖墩本来心里有想法，虽然不知道他们耍啥戏法，但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来，大家肯定是故意逗新女婿，就摇了摇头。

润娃愈加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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