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夫诸瓶

　　
她小跑，假意撞在祝云涣身上，发出一声柔软的低哼。
抬眼，眼泪便要滚落而下。
“对不起，我没看见，对不起……”
祝云涣的注意力在酒葫芦上，根本没有注意有人撞过来，一股刺鼻的脂粉味率先冲入鼻息，他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侧开身子与姜水瑶拉开距离。
“没事。”
他倚靠石柱，又低下头，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雕满花纹的酒葫芦上摆弄，过了会，脂粉味仍没有消失，祝云涣动作一顿，抬起眸子望着姜水瑶。
“你还有什么事？”
“祝大哥，我想为以前的误会给你道歉。”
“什么误会？”
姜水瑶上前一步，“就是，玉坠的事，这些年我一直过意不去，想好好给你道个歉，可是总也找不见你。”
“非指定弟子不可进明镜峰，你找不到很正常。”
“是啊，没想到在这遇见。”她勾起手指从眼尾划过，一般男修见了定追问关心于她，她静静等了片刻，祝云涣却是半分表示都没有，好像没有看到。
她又划了一次，特意放慢速度，这次祝云涣终于看见了，他道：“你妆花了。”
姜水瑶手一顿，只觉受到一万点暴击，她是画了淡妆，可她做这动作是为了让祝云涣注意到她哭了，受委屈了，而重点并不在于花不花妆啊！
“这是什么？”姜水瑶微微俯身贴近他，凑上前看他手里精致的酒葫芦，“好漂亮，我能看看吗？”
祝云涣越发高大的了，不贴近姜水瑶还注意不到，对比印象中那个邋里邋遢的落魄少年，可谓是天差地别。他眉眼还没有彻底长开，却已经有了倾城绝代的影子，来日绝不是泛泛之辈。
这种人物，姜水瑶无论如何都要趁现在将他拿下。
祝云涣并不是记仇的，姜水瑶想看他便将酒葫芦给了她，顾自走到一边，默默远离姜水瑶身上的胭脂粉味。
一棵惊鸿木落下粉色的枝桠和花朵，模糊在眼前，他的焦距逐渐越过景色，停留在远处熙攘热闹的大殿，文乐长老人缘不错，不仅云烟宗，其他宗门的朋友也远道而来为他贺寿。
几乎所有的陌生面孔中，只有一张是熟悉且鲜活的。
燕姈趴在苍虞长老的案上说着什么，一边咏歌长老笑吟吟地给她剥虾吃，燕回一脸你们就宠着吧的表情，无奈却又不失宠溺，满座的人，都没有她娇贵。
祝云涣是有一点嫉妒的，但更多的像一个看见新事物的孩子，这件事物超越了他的认知，他便会忍不住地观察，所以他的目光经常停留在燕姈身上，只觉得没有什么比看着她更让人满足。
“啊——！”
突然，一声突兀的惊叫将他的注意力引走，酒葫芦咕噜咕噜地滚到椅腿旁，而原本站在那的姜水瑶却不见了踪影。
祝云涣捡起酒葫芦，上面有灵力波动，镂空的白鹿花纹亮起了微光，他伸出手触碰，猛地被凌厉的风划破手指，鲜血溢出，酒瓶光亮大盛，释放出巨大的光团，祝云涣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吸力牵引着他。
他太瘦，眨眼间施用出移形诀，然而，灵诀却不知什么缘故失去效用，来不及想其他的对策，他就被吸进了酒瓶。
殿内，燕姈感受到波动，还以为有人打起来了。
“谁啊，文乐长老的生辰宴上也敢寻滋挑事？”
咏歌长老不满意道：“怎么你就管我叫爷爷？”
她小手一拍案，气势汹汹，“爷爷，我去看看谁这么不知好歹，把他们揪回来给文乐长老赔罪！”
真不愧是燕回的女儿，有求于谁就舔谁，极其灵动变活，平时咏歌长老也没见燕姈和文乐长老有这么好的关系。
不就是一个学宫，他空蝉殿差哪？
文乐长老被她这副气势汹汹的小模样逗笑，一直比较严肃的脸终于软化些许。
他对燕姈招了招手，“阿姈，你不必去了，没人打架，在我汉云峰还没人敢无故动手。”
“可是我明明感受到了灵力波动，这是怎么回事？”
燕回敲她小脑瓜，“你再仔细感受一下。”
方才骤起的灵力已消失了，但残存的却还是源源不断地发出，起源便是殿外。
这股灵力并不凶悍，而且波动和平时她修炼的完全不一样，根本不像是人发出的，更像某种器物。
她脑中猛地闪现出一样东西。
难道是……？
“是器物发出的吗？”
咏歌长老点头夸赞道：“我们小姈儿真聪明，年纪轻轻就能分辨灵力了！”
公伯泉不屑地冷哼，偏过头似乎彻底听不下去了。他示意一直立在身旁微胖的男人，男人点点头走出门去，在门口碰见了宋天青。
那正是于星辰，乾元榜上和宋天青难分伯仲的那位。
公伯泉道：“论磋磨徒弟这一点上，老夫都不敢和苍虞长老比较，夫诸瓶都能随便给弟子当玩物，佩服佩服。”
果然是伏诸瓶。
伏诸是传闻中有四只鹿角的精怪，它喜欢收集梦境，并且撮合到一起制造出千奇百怪的世界，归纳到一个瓶子里。每个瓶子的世界都不一样，故事也不一样，被吸进去的人所要经历的也各有不同。
它属于强大幻术的一种，众所周知幻术是极难精进的一门学术，无论天赋还是后天努力，意志不坚的人都没法学好幻术。
伏诸瓶便是磨练心性坚定的一种上好灵器，但搞不好也会让结果背道而驰。九州有伏诸瓶的人不少，藏经阁里还保存着几个，但是敢把这东西随便丢给刚入门的徒弟玩的，苍虞绝对是千古第一人。
燕姈终于知道祝云涣为什么那么厉害了，天赋是一方面，天天被苍虞长老这么折腾还能安然无恙，想变弱都难吧？！
面对公伯泉言语中的嘲讽，苍虞长老不紧不慢道：“一个小小的伏诸瓶罢了，若这等品质低劣的灵器都能将他困住，那他也不用留在我明镜峰了。”
狂妄傲慢，不可一世，这就是苍虞。
公伯泉被他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憋出一句，“你厉害。”
这时，咏歌长老的弟子冲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师父，姜师妹好像被吸进一个葫芦里去了！”
“她怎么也进去了？”咏歌长老皱眉，“苍虞，你徒弟能把我徒弟带出来吧？”
苍虞说：“谁的徒弟谁管。”
“你……”
燕姈有点担心，伏诸瓶的故事千奇百怪，她也不知道祝云涣在里面会遇到什么，万一搞不好刺激到他，他想不开要去入魔呢？
她自告奋勇地站起身。
“我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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