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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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景烁带林然进了一家客栈。
“再开一间上房。”
元景烁摸出来几个铜板, 不太够,干脆把钱袋扔在桌子上“开三天的,剩下的置办酒菜, 你看着上。”
林然安静如鸡站在他后面, 假装自己不是个吃未成年软饭的老奶奶。
元景烁偏头看她一眼,她立刻站得更直了。
没办法,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没钱,她这个腰板就硬不起来事实上,要不是客观条件不允许,她已经准备着上街表演胸口碎大石贴补家用了。
元景烁打量她,一身狼狈,惨得都不像个姑娘。
屈指轻叩一下桌面, 他对掌柜说“让人去买两身她的衣服, 再烧几桶热水。”
掌柜看见钱袋, 也顾不得林然这一副杀人现场回来的吓人样,喜笑颜开“元少侠您放心, 我让我婆娘亲自去置办,一定给这位姑娘伺候妥妥的。”
元景烁无可无不可一点头,才看向林然“我只在这里停留三天, 三天后启程横穿昆云连山, 你尽量养好伤,三天后如果你的伤势会成为我累赘, 我们就分道扬镳,我绝不会带一个必死的人上路。”
掌柜在旁边暗暗咂舌, 本还以为元公子难得带个姑娘, 该是心仪之人, 但听这冷硬的口吻也不像啊。
掌柜悄悄去看林然,以为这姑娘会变了脸色,毕竟哪个姑娘受得了这样的冷言冷语却见林然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点点头“好,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吃人家软饭就算了,还拖人家后腿,林然多大脸好意思干这种事儿。
“那你上楼去吧,我出去一趟。”
元景烁言罢,他也没有交代自己行程的意思,拎着猞猁和白蛇径自跨出门去了。
掌柜见元景烁头也不回地走了,悄悄去瞅林然。
林然根本不在意,她被冻得不行了,只想赶快上去洗个热水澡,楼梯走到一半,想到什么,一回头,正对上掌柜好奇的目光。
“”掌柜露出尴尬的表情,林然弯眉一笑“掌柜的麻烦您夫人,衣服要轻便好活动的那种。”
掌柜赶紧应“好好,姑娘放心。”
林然就轻快上楼去了。
掌柜一时也摸不清她门路,心里暗自嘀咕两句,叫来婆娘去隔街铺子买衣服,又使唤店小二去提水烧水,最后才叫来个机灵小跑堂的,掩嘴悄悄道“你去,去知府大人府上给尹小姐报一声信,说元公子回来了记得从后门走,别惊了别人。”
江湖商旅侠客来往的小酒馆里繁乱热闹,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伴随着蛇类鳞片摩擦地面的轻响,一双被劲装裹着的长腿迈进来。
正热火朝天叫骂大笑的客人们看着背着光走进来的俊美少年,都是一寂。
老板眼前一亮“元少侠回来了,看来这次的收货也不少。”
有客人半是艳羡半是佩服说“当然,元少侠从不失手。”
众人顿时热烈响应起来
“我的天,这两只都是仙兽,尤其是那只白蛇,一身的灵气都往外溢,我看都可以送去皇家做贡品了。”
“不愧是元少侠,寒霜峰冰寒刺骨,多少能人异士有去无回,元少侠不仅来去自如,还带了两只仙兽回来。”
“那当然,元少侠是谁”
元景烁把白蛇和猞猁都扔到老板面前,懒洋洋“这次不换钱,换成仙石。”
老板正对着白蛇尸体兴奋搓手,闻言一愣“你要走了。”
元景烁“嗯”了一声。
老板仿佛看见金山银山从面前飞走,心痛不已。
他这酒馆是王朝大商会的一个分铺,在这霜城许多年都没得油水,但自从元景烁来了,元景烁杀的珍贵雪兽皮毛懒得找门路卖,都直接扔他这里处理;老板再把东西往上面送,上面大喜过望,漏漏手指就让他后半辈子都挣不来的好处,若是元景烁走了哪还有这种好事。
老板巴不得元景烁在这里留一辈子,心思转了转,又吓又劝试图挽留“元少侠你这又是何必,那些受皇家供奉的国师哪一个本事能及得上你,只要你回京城,立刻就能成皇族的座上宾,到时候什么高官厚禄任你取夺,你又何苦一心去翻昆云连山呢那寻仙之说不过是个传说,昆云山那边是什么样谁知道,若是寻仙不成再把命搭上,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元景烁没有说话,自顾自在旁边长椅坐下,一条长腿屈起,抱着刀往后懒散倚着墙,狭长凤眼半眯了眯。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说,但那股隐隐的不耐和凛冷,却慑得人心头发凉。
老板顿时噤声,不敢再打什么小心思,低头收拾一片狼藉的白蛇尸体,
旁边却有客人好奇问“元少侠你找到雪莲花吗寒霜峰上真的有雪莲花”
雪莲花是江湖秘药,相传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神效,只有昆云连山上有,摄政王府的郡主身中剧毒,无药可解,相传只有雪莲花可以续命,摄政王许以重利广邀天下豪杰上昆云连山摘花。
他们霜城位置偏僻气候恶劣,又因紧临昆云连山时不时有仙兽作乱,除了买卖货物的商旅少有外人来,却因摄政王之邀一度集聚天下侠客、热闹非凡。
可昆云连山就不愧绝地之名,还没等霜城百姓开心些日子,那些信心十足上山的各方异士没一个活着回来的,一连十几波人有去无回,骇得摩拳擦掌的侠客们一哄而散,霜城渐渐又归于没落。
但就在霜城百姓以为雪莲花永远只能是个传说的时候,元景烁来了。
旁边人看着那散漫抱刀小憩的元景烁,却永远忘不了那一日,凄红晚霞罩着城门正缓缓关闭,少年却披大裘腰跨短刀、挟着漫天呼啸风雪缓步走来的模样。
五日后,有雪虎下山作乱,足有三人高的残暴猛兽,两个跃身就攀上城墙把知府大人派出的卫队冲散,嘴里叼着血淋淋的半截人身就贪婪往人群里扑,绝望恐惧尖叫声不断,众人踩踏夺路而逃,眼看城中就要出现暴乱的时候,冰冷刀光划破天际,少年身如惊鸿越众而出,生生将雪虎一刀贯穿、开膛破肚,一手拎着它的尸体挂在城墙,腥红的血沿着城墙淌成了小溪,骇得城外嚣张嘶吼的其他仙兽惊恐如鸟兽散,此后再不敢下山叫嚣。
知府喜不自胜,亲自邀少年入府宴谢,后来才有当时陪坐的客人传出风声,这位英姿勃发的少年姓元名景烁,是在江湖有赫赫威名的侠客,受摄政王亲口重托来昆云连山取雪莲花为郡主治病
摄政王权倾朝野、在本朝一手遮天,连今日圣上都要仰他鼻息苟延过活,能让他亲自邀请的,得是什么样的不世人物。
众人对元景烁敬畏异常,然见少年气势惊人、为人却算得上平和,平日谈笑虽不甚热络,却无论高低贵贱从不敷衍,众人就更生了几分亲近,时不时地邀请一道喝酒,关系愈发亲厚直到他一个月前上了寒霜峰,如今才姗姗而归。
“有。”
元景烁懒于搭理贪得无厌的老板,对别人却不搪塞,简短道“寒霜峰就有,想摘不必深入昆云连山,但仍然只生长在峰顶,路上有雪兽出没,没有百年功力上山必死。
众人暗暗咂舌,百年功力啊,放眼全天下,能有百年功力的有几人况且即使是百年功力,能不能活着下来也是个未知数呢。
有人自嘲“我们没有元少侠的本事,便不再想那些非命之财,况且这雪莲花已经为少侠所得,摄”
“没有。”
元景烁道“我摘的那朵毁了。”
众人一愣,那说话人自觉失口,尴尬道“那、那太可惜了,可是路上被这畜生所毁”
元景烁并不多说,只道“意外毁了。”
众人一时哑然,那边老板可得着机会,吹捧道“这又何妨,元少侠能找到一朵,自然能找到第二朵,不费吹灰之力,嘿嘿吹灰之力。”
元景烁不置可否,站了起来,老板赶紧把仙石装好袋子递给他,又殷勤地递去一块雪白如玉的貂皮。
“这是我上面的东家拿到了少侠猎杀的那头雪虎皮,转赠了一位大人物很是成了些事,东家很高兴,特意寻了这貂皮让商队来送给少侠交个朋友,是绝好的雪貂皮,京城宫里的贵妃娘娘都穿不得。”
老板自以为很懂地热切道“听说元少侠这次下山,身边还带了个姑娘,姑娘一直披着少侠的大裘到底不合身,不妨用这貂皮制一身衣,再没有比这更讨姑娘芳心的礼物了。”
元景烁盯着那柔白似雪的貂皮,脸上不见喜色,薄唇反而轻轻扯了扯,说不出是嘲弄还是凉薄。
缠着绑带的刀柄顶回貂皮,老板不解,抬头就见少年浅灰色的眸子淡淡看着他“雪貂不必了,给我一瓶上好的疗伤药。”
老板愣了愣,一拍脑门“呦还真是,我竟把这忘了,少侠稍等,我这就给您拿。”
元景烁看着老板去翻箱倒柜。
试图拉拢一个侠客,却不送宝刀不赠伤药,送用来讨女人欢心的雪貂皮。
他们商会敢这么对七山八岳的掌门吗敢这么对武林盟主四方武尊吗
还是他元景烁脸上就活生生写着好美人爱女色,好像这辈子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
元景烁拎刀换了只手,眼底一片漠然。
老板终于找出两瓶疗伤药笑呵呵递给他,元景烁接过来,扔下两块仙石,不理一直说“送少侠的不要钱”的老板,转身径自走了。
老板看着元景烁背影消失在门后,殷切的脸立刻耷拉下来,面露怨怒,朝地上吐了一口痰“什么东西,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运气好修了几分本事就在老子面前横,还不是我们商会赚钱的狗,给他几分颜色还开了染坊了给脸不要脸”
客人面面相觑,心里并不赞同,只是老板秉性一直如此,元景烁已经走了、老板背后的商会又实力不俗,谁都不想惹一身骚,于是都不吭声,既不反驳也不应和。
“你们当我胡说八道,我告诉你们,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板心里妒恨如火烧,却故意做出不屑的语气“你们以为他为什么巴巴来摘雪莲花,那是因为他和摄政王府那个中毒的郡主本就有一腿人家可原本是攀高枝做摄政王的上门女婿去的,结果来了霜城,原来的姘头还半死不活着,又和知府小姐搅合在一起,如今连上趟山都带个女人回来,真真是左拥右抱风流潇洒。”
众人愕然,表情都有点异样,倒不是瞧不起,反而暗暗有些艳羡,毕竟男人嘛,风流不算错,反而想想能得那些天之骄女倾心,让人心里有些不可说的窃喜。
不过到底有明白人,不悦反驳“元少侠不过是那日雪虎下山救了知府小姐,其他两人面都没见过几面,清清白白,你红口白牙就毁人清誉至于摄政王府郡主是真是假不说,那也是人家的私事,郡主堂堂皇亲贵胄,岂容得你在这里乱嚼舌根。”
“我说的这些在京城人尽皆知,做的出还不敢让人说。”
老板强撑着,但也害怕摄政王的权势,含糊着转移话题“那不说别的,今天他确确实实带了个姑娘下山吧,那姑娘一路穿着他的大裘招摇过市,还堂而皇之被他带去客栈,满城人都看个清楚。”
众人这次不说话了,元景烁是风云人物,一入城多少人盯着,他的一点事就能传全城,更何况是向来独来独往的他竟带着个姑娘回来安置,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说不清。
“我去看了,那女人虽然刻意用长帕遮脸,但露出的手和眼边皮肤都是疤痕血痂,一个女人出现在雪山还伤成那副模样,一路披着男人衣服不见半点羞愧,能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
老板明褒暗贬,明晃晃地嘲笑“咱们元少侠怜香惜玉,连这毁了容的女人都不放过,巴巴一路护送回来,这样温柔体贴,也不知是不是在山上孤男寡女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嘭。”
大门被重新踹开,老板声音戛然而止,嘴还没闭上,惊恐看着面容俊美的少年慢条斯理跨过门槛。
“我才想起,我还有东西落下了。”
他笑着,拇指轻挑,短刀刹那出鞘,刀刃折出一线慑人的寒光“现在,我就来取回那东西。”
“”
老板看着那冷光猎猎的刀锋,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他哪里还不明白是自己的话都被元景烁听见了,双腿一软,战战兢兢站在那里,强扯出个谄媚的笑试图解释“元少侠,我不是啊”
剩下的声音被惨叫取代,客人们惊站而起,惊恐地看着老板被狠狠贯在墙壁。
老板惨叫着,他右肩琵琶骨被刀刃贯穿,泊泊鲜血淌出来,短短时候就浸红了他胸前。
“你算什么东西。”
元景烁脸上仍然挂着惯常懒散的笑,一步步走向他“郡主是亲王之女,尹小姐是知府贵女,给你几条命,敢对她们品头论足”
老板恐惧地全身发颤“小的不敢不敢是小的嘴欠,请少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小的啊啊”
他发出尖锐的凄叫,那刀被连柄拔出,下一瞬又狠狠捅进他左肩,瞬间血喷如泉。
“至于那个姑娘,毁了容又怎样,一身是伤又怎样,披着男人的衣服招摇过市又怎样”
元景烁眉目轻佻,手慢悠悠握住刀柄,却在老板惨叫声中狠狠一转,骤然变脸,厉喝“她自云端跌落泥潭不曾哭丧,修为容貌尽毁不曾怨艾,身为剑客濒死仍握剑不松分毫,一身清正烈决之气是你这辈子望尘不可及万一的高华,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瞧不起她井底之蛙也敢信口妄判天穹浩大给你脸了”
老板被他骇人的杀意吓得抖如筛糠,骤然两眼上翻,一湿,稀稀拉拉淌出黄水来。
元景烁一把拔刀,刀光划过惊影,径自后退两步,老板如烂泥软倒在地上,脏污不堪。
元景烁拎起旁边的酒壶,顷倒的酒水冲刷刀刃过的血,夹着血气的烈酒醇气肆无忌惮地扩散。
“今日我废你双臂算一个教训,望你以后谨言慎行,若你做不到”
元景烁居高临下睨着他,刀刃映射出一双比刀光更削薄冰冷的凤眸,他似笑非笑“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
老板全身哆嗦看着他,两眼一翻生生晕死过去。
酒馆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元景烁压刀归鞘,掌心斜压一圈刀柄,他仰头拎着烈酒一仰而尽。
清透酒液淌过他修长的脖颈、凸出劲瘦的锁骨倏然酒壶坠在地上粉碎,凌厉的脆响,所有人下意识哆一下。
元景烁看也不看任何人,漫不经心抹过薄薄唇角的酒痕,靴底碾着满地酒血碎片,转身大步离开。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好半响才敢呼吸,看一眼那边生死不知的老板,面面对视都能看见彼此眼中的骇然瑟缩。
林然洗了好长一个热水澡,等洗完,水桶里一片红
更像是凶杀现场了,希望一会儿来收拾的小二不要被吓尿。
她对着铜镜照了照,洗掉了血痂,脸上看起来就好很多,虽然还是有细碎的划痕和雷斑,但至少看着也是个清丽的姑娘了。
林然美美拍了拍脸蛋,去穿掌柜夫人送来的衣服,刚穿上中衣要扑向她的饭,就听见外面急促敲门声。
林然还以为是小二来收盘子,扬声“一会儿再收,还没吃呢。
外面却响起一个震惊女声“怎么有女人小姐,这屋里有个女人”
林然“”
她刚进城,只认识一个元景烁,哪会有别人来找她,八成是找错房了。
既然是姑娘她就不讲究那么多了,扯着外袍披上哒哒跑过去,推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女子,一个年纪小些的梳着双丫髻做丫鬟打扮,正眼神警惕盯着她;旁边则站着一位扶风弱柳般的白衣姑娘,发鬓乌黑,带着面纱,露出一双盈如秋水的眸子。
林然突然推门出来,主仆俩同时退了一小步,惊疑不定看着她披散的雪白头发和脸上的伤痕。
林然打量她们这对主仆,确实不认识,好脾气问“你们是谁要找谁是不是找错人了”
白衣小姐还没说话,小丫鬟已经回过神来,强撑住气势叉腰汹汹道“这话该问你才对你怎么衣衫不整在元少侠屋里,还”丫鬟看见里面的还泛着热气的浴桶,大惊失色“你还在里面洗澡”
白衣小姐看见一身沐浴后湿气未散的林然,脸色就是一变,再等透过半敞的门缝看见里面搭在椅背的玄色大裘,整个人就是一震,眼眸霎那含泪,纤弱的身形都摇晃了晃。
“小姐”小丫鬟赶紧扶住她,担忧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咬唇着急瞪林然“元少侠尚未婚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你到底和元少侠什么关系”
林然看着一脸绝望的白衣少女,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了点什么。
林然无措问天一“这、这姑娘是不是认识元”
“很显然。”天一沧桑点烟“龙傲天后宫团第一位出场了。”
林然“”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
“误会误会了”
林然果断指了指隔壁“元少侠住旁边那间,我和他没关系,是他在雪山好心救了我,又看我无衣无着借钱给我暂时找个容身之所。”
听了这话,白衣少女脸上这才重新有了血色,小丫鬟也松一口气,扶着小姐嗫嚅着对她道歉“对、对不起,那掌柜的只说元少侠人住楼上这边,我们好不容易才出府也不能久待,急着见少侠,一着急就误会了”
那白衣姑娘也恢复过来,红着脸柔婉福了福身,歉然道“是我一时失态,管教身边人不严,实在失礼了,向姑娘道歉,请姑娘宽恕。”
“没事。”
这点小事林然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她摆了摆手,好心道“他半个时辰前出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你们恐怕得等一会儿。”
小丫鬟顿时看向白衣姑娘“小姐,那我们还等”
白衣姑娘咬了咬唇,眼神有点犹豫,最后归于坚定“等,我定要见少侠一面。”
现在是人间界,礼教严格的那种,看这姑娘该是哪位官家小姐,擅自出府,就为了来与心上人团圆
不愧是龙傲天,龙力滔天、魅力无边。
林然挠了挠头“那个,你们要不要进来等”
小丫鬟有些异动,白衣姑娘却摇摇头“谢谢姑娘,我就在这里等他就可以了”
她微红着脸“我想他一进来,我就能看见。”
林然“”
艾玛,这扑脸就来的狗粮。
林然一只母单再次露出羡慕又心酸的口不、泪水,看着她们主仆俩都弱不禁风的样子,从屋里搬了两把椅子出来,不等她们答谢,就摆摆手关门进去她的饭快凉了,她得抓紧干饭去。
“小姐,这位姑娘真是个好心人。”
小丫鬟扶着尹姑娘坐下,又有点同情地小声“她脸上有伤,一个姑娘家,不知吃了什么苦才伤到脸,太可怜了。”
尹姑娘其实还在想林然怎么被元景烁救的事,她知道元景烁处事侠义、偶遇救了这位姑娘是理所当然就像那日从虎口救她一样。
但看着元景烁的大裘放在那姑娘的屋里,她心里还是有一点酸和怅然。
听见小丫鬟的话,她放下那些小思绪,轻声道“等我们回去取些好伤药,你给送过来。”
“是。”
小丫鬟笑道“小姐这样善良,和元少侠那样仁义心肠的公子最配了,元少侠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尹小姐嗔她“就你多嘴。”,却忍不住羞红了脸。
门外终于走进熟悉的挺拔身影,尹小姐赶紧站起来,紧张地攥了攥帕子,看着他面无表情踏着楼梯上来,终于忍不住心里迸发的情绪,走到楼梯口,婉转唤了声“元少侠”
靴底踏楼梯声一顿,元景烁抬起头,看见楼梯口攥着帕子忐忑看来的尹小姐和旁边一脸笑容的丫鬟,剑眉下意识拧紧。
尹小姐看着他皱起的眉峰,心渐渐凉了。
“尹小姐。”
元景烁屈起的指节微不可查叩了叩刀鞘,他的眼睛和脸都天生带笑,于是也就从没有人能看透他心底最深处无法言说的压抑与不耐。
他轻描淡写“若是尹大人有事,直说便是,不必劳尹小姐走一趟。”
尹小姐脸色瞬间惨白。
林然听见低低的交谈声,知道是元景烁回来了,人家小情儿俩说话她当然不能去当电灯泡。
就这么着,她继续快乐干饭,就要把最后一块红烧肉咽下去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崩溃的哭诉声“是婉儿自作多情了婉儿这就走再不会叨扰少侠分毫”
“”林然被这突然高昂的哭声噎了个正着,捞起旁边茶壶对着嘴灌,才勉强把肉块灌下去。
“我的天。”
林然惊魂未定抚心口“给我吓够呛,这姑娘柔柔弱弱,风一吹就能倒似的,怎么哭声飙这么高”
天一默默放了一首因为爱情
林然“”
林然站起来,有点想看看这差点把她噎死的爱情。
打扰人家私事不太好,但龙傲天的后宫决裂这不符合基本法啊她犹豫了一下,悄咪把门推一点缝,缩着脑袋往外看。
面前一片黑。
林然“”
“好看吗。”
元景烁凉凉的声音“你顶着我腰了。”
林然“”
“对不起”
林然超大声,然后“啪”地就把门关上了
顺便夹了元景烁半截头发。
元景烁“”
“对不起。”
门又被推开一点小缝,一小把黑发被纤长的手指悄咪推出来,她小声说“头发还你。”
元景烁“”
元景烁愣是给气笑了。
林然关上门,想了想,又推开门,这回没有阻力了。
她走出来,正看见楼下那位白衣姑娘袖子擦眼睛哽咽跑出门去的身影,她的侍女着急在后面追。
林然偏过头,看见元景烁抱着手臂斜倚在墙角的阴影里,轩眉俊目,眼睫半阖,薄薄唇线天生上挑,轻佻又多情,只是这一刻,昏黄的火光摇曳在他脸上,明明暗暗间,竟显出一种说不出的阴郁和冷漠。
林然看着他脸上的笑,莫名觉得他现在心情有点糟糕。
林然“你们吵架了”
元景烁掀起眼帘懒懒瞥着她,脸上还在笑“你很好奇”
林然一时无言,瞅瞅他,诚恳说“你要是这么问,那我就不太敢好奇了。”
毕竟这小伙子火气有点大,眼神凶得像是要打人。
元景烁扯了扯唇角,绕过她要走。
林然“你是不是在生气”
元景烁轻轻哼了一声,说不上是不是嘲弄,却懒洋洋道“没有,回去睡觉吧大婶。”
这还是没有
“等一下。”
林然想了想,跑回去把大裘拿出来还给他“我刚才给洗干净了,又吹干了。”
元景烁挑眉瞅了瞅那大裘,似笑非笑“你都贴身穿过了,你觉得我还会再穿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林然从善如流收回来“那我就留下了,等我裁一裁裁成个女款穿着,将来我有钱了,还一件更好的给你。”
元景烁已经见识过她抓重点的本事,这姑娘耳朵就仿佛有屏蔽功能,自动筛出自己想听的,其他的都当没听见,堪称装死的至高境界返璞归真。
元景烁要走,又听她说“再等一下。”
元景烁眉宇划过一抹不耐,今天发生的事就没一件让他痛快的,他背对着她忍耐地呼吸一下,语气渐冷“还有什么事”
“呃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跟你说。”
林然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地说“因为我们才认识不久,还没有磨合好,所以我不知道提起什么可能会让你不开心,我要是说的什么让你不高兴了或者你不想提,你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以后都会注意的”
元景烁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他顿了顿,偏过头去,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眸子。
她眼神很真诚,表情也没有什么扭捏羞耻,坦荡得让人丝毫不会怀疑哪怕他真的说了什么不客气的话,她也不会尴尬或者羞恼,而是会认真地思考一会儿,记在脑子里,认真诚恳地跟他道歉说以后不会了。
元景烁仿佛这才注意到,她洗干净了,一张白净的脸蛋,简单宽松的衣裙,青竹似的亭亭站在那里,明明一头古怪的白发,明明脸上还有伤痕,弯弯笑着的样子,却莫名地很美好、一种岁月温情流淌的美好。
他心头微微一动。
他突然有点明白第一眼见她,觉得她哪里特别了
她身上有一种不辨性别的、疏朗又包容的温和气质。
不会羞涩又温柔地想成为你的附庸,不会热烈而霸道地想占有你,她甚至不会有欲望。
像明月,像竹子,像空气那种物事,静静地存在着,对所有人、对无论男女老少一视同仁。
所以你也就不必像对普通女孩儿一样对她如何躲闪、如何克制,像照顾脆弱的花朵一样呵护、容忍,不必谨慎思虑自己随意一个举动可能造成的误会和伤害因为她本身就已经足够强大。
她通透,所以她不会误会,不会轻易就对你产生不必要的情感;她情淡,所以她不会纠缠不会伤心,不会反馈给你那些因为情感得不到回应而产生的负面情绪;她足够强大,所以她不会被风霜摧残,不会被暴雨折断,她可以与你过刀山血海为伴。
这种感觉,很奇妙,前所未有的奇妙。
但出乎意料的,他并不讨厌,甚至让他有些舒服。
元景烁紧绷的背脊渐渐放松下来。
“这是你说的。”
他语气并不客气“我不喜欢别人窥探我的想法,不喜欢别人试图探寻我的情感和过往。”
林然果然没有生气,认真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是比较注重个人隐私,喜欢有自己的独立空间。”
青春期少年嘛,本来就是三观逐渐塑形的时候,现代的小朋友们被家长碰一下日记本就要炸毛,更何况是元景烁这一看就放荡不羁爱自由的,肯定更不喜欢被束缚被窥探虽然她也没那个意思。
“好吧,我懂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林然点点头“如果无意还是有哪里让你不舒服,你就直接告诉我,我们可以好好商量,让大家都过得开心一点。”
她很认真、也很真挚。
元景烁深深看着她,薄唇微抿,全身微微绷起的气压都像是放缓下来。
他忽然大步向她走来,手伸向胸口,林然手里一沉,他从怀里摸出来一个东西放在她手心,是个小药瓶。
“你废话好多。”
他像是很随意地说“去疤的伤药,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你拿去自己随便敷吧。”
林然拿起药瓶,还没仔细看,他忽然弯下腰来,酒气伴随着男儿饱满身体独有的热力拂过她脸颊,像是被烈火熏着。
“我突然觉得”
她听见,他莫名一声哼笑“说不定我们真的能一路走到最后。”
林然一愣,俊美少年已经重新把手插进腰兜转身走,他步子大,腰侧悬着的刀鞘随之轻轻摇晃。
“我刚才口气不好。”
他突然顿住,偏了偏头,懒洋洋的语气,也听不出是不是真心“对不起啊。”
不等林然回答,他背对着她散漫挥挥手,推开隔壁的门进去了。
林然拿着手里的药瓶,看着重新掩上的房门,呆了呆,忍不住笑了。
“这小孩儿,酷酷的,拽拽的,但”
林然笑“这就是少年版的龙傲天,第一次见嗳,居然有点可爱。”
天一残忍揭穿真相“那是因为他现在还只是没有变态的幼年龙傲天。”
林然“那成年完全变态版会是什么样子”
“这不是明摆着的。”
天一随手翻开一本古早点流小说,张嘴就是一段古今结合“他睥睨天下,他傲视苍生,他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全世界的男人只有他的小弟和挂掉的炮灰,全世界的女人只有他的女人和死掉的女人,但即使如此,他心里也从来以大业为重,绝情断爱,心狠手辣,视世人如蝼蚁,视所有女人为玩物”
林然“”
“现在还可爱嘛还开心嘛”
天一凉凉说“要不要先发表一下感想未来玩物之一”
林然ovo“”
“话说,这么说还真是,你,女的,年轻漂暂时半漂亮,还跟在龙傲天身边啧,这个设定真的很危险啊。”
天一啧啧翻书“按照普遍剧情,如果你坚决不想加入肯德基豪华后宫套餐,那你八成就会成为主角升级路上gg以贡献经验条的女炮灰之”
“别说了。”林然淌下宽面条泪“重金求组织把我开出女籍。”
天一呵呵“不是跟你说过,男的会死得更快。”
林然绝望地躺平成一只废林。
“怎么样,是不是很绝望是不是觉得前途惨淡”
天一忽然正色“说真的,这小子有点邪性,哪儿就冒出来另一个白光主角要我看你也别管太多,就蹭蹭他气运把伤养好,以后的事儿随缘吧,别节外生枝再惹一身骚。”
“不,我还有机会。”
林然倔强地爬起来,一抹脸,握拳超大声“我还可以趁着他还小看着他别长歪,在他彻底变态之前,努力把他培养成新时代社会主义五好龙傲天傲天界不一样的烟火。”
天一“”
可给你红的,红得就差流油了一巴掌给你糊成烟火还差不多。
元景烁和白衣姑娘的感情纠葛林然这个外人不好妄自揣测,不过看元景烁的态度,那位白衣姑娘一腔痴情终究要无疾而终了。
林然不知道元景烁的过往发生过什么。
也许他曾一场鲜衣怒马踏乱整座皇城的繁华,也许他曾在武林之巅一人一刀酣畅淋漓地厮杀,也许他喝过人间最烈的酒,也许他见过江湖最美的姑娘,也许他有过最浩大的荣光与盛名
她不知道,不知他曾经在这一方人间界掀起过怎样的风雨、有过怎样波澜壮阔的故事。
她只知道,三天后她们就要横跨昆云连山,踏上前往修真界的征程。
那时候,两界相隔、如隔天堑,此方曾经所有的爱恨情仇都不过化为一段传说,这个少年,和他的传奇,也许终将流传在街头巷尾,化为茶馆说书人提手拍案间的一点笑谈。
林然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先借着昏暗的烛光,辣手摧花把大裘折腾了一遍,给大致裁成自己能穿的型号,至于丑不丑的嗯,反正穿身上她也看不到,只要她不嫌丑,丑得就是别人。
然后她就美滋滋拉灯睡觉去。
她睡得很香,不知过了多久,却被门外嘈杂的声响惊醒。
伴随着混乱的脚步声和中年男人凄痛的哀求,是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消息。
尹小姐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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