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春日枝桠

　　落盏站在原地，手上还捏着没挂断的手机。

　　她长睫颤动，看着靳时遇，然后上前几步。

　　她尽量使得自己呼吸放缓，口吻正常：

　　“……我忽然想起来，行李箱里少放了一件衣服。”

　　“？”

　　靳时遇：“就这事？”

　　他嗤笑，“看你着急成这样，不知道的以为这门把手有毒呢。”

　　他说，“你把衣服塞其他袋子里拿下来就行。”

　　说罢，他便去拧那把手。

　　“等……”

　　还没等落盏开口，那把手已经被拧开。

　　落盏呼吸都制止了，彻底死心。

　　她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门被打开。

　　“夏特助，你怎么在这？”

　　靳时遇一怔，面色错愕。

　　落盏缓慢睁开眼。

　　……夏特助？

　　她的思路有几分茫然，视线定住。

　　站在门口的不是靳灼，竟然是夏特助。

　　夏特助穿着一身黑色商务装站在门口，见到靳时遇，客客气气地招呼：

　　“靳少。”

　　“你来这做什么？”靳时遇问。

　　夏特助低头，公事公办的态度:

　　“我是家主派过来帮落小姐搬东西的。”

　　靳时遇怔了怔：“我小叔让你过来的？”

　　“是的。”

　　靳灼是长辈，让夏特助过来帮她搬东西，也是代表了靳家的态度。

　　这点靳时遇没有起疑。

　　只是……

　　他看向落盏：“你什么时候把搬家这件事告诉靳家的？”

　　落盏呼吸微慢，“我没告诉。”

　　夏特助笑了下，解释道：

　　“是家主关心靳少和落小姐，让我一直留意你们的情况。让我在你们需要帮忙的时候过来。”

　　靳时遇若有所思，鬼使神差的，他想到了那晚的搂肩游戏。

　　落盏见他不动，心底紧张，面色却平静，“……怎么了？”

　　靳时遇看着她正直的脸色，觉得是自己多想。

　　“没事，那还真是麻烦他了。”

　　夏特助：“不麻烦。”

　　*

　　夏特助带了人过来，搬家的速度快了很多。

　　基本上一次性就清空，去往市中心的车内，

　　落盏看着早已经挂断的电话，心里是紧张过后的空落感。

　　【J：不理我了？】

　　落盏整个人都被他气到红温，他怎么能戏耍她。

　　她根本不回。

　　【J：？】

　　“J”拍了拍“盏”

　　【J：别怪我提醒你……】

　　落盏立刻就回：【盏：。】

　　靳灼也秒回：【J：，】

　　落盏：“……”

　　【J：天生一对】

　　他怎么能这么坏。

　　落盏将手机点了关机。

　　终于安静了。

　　靳时遇同在车后座，看着她：

　　“跟谁聊天呢？”

　　落盏一怔，差点忘记靳时遇还在身旁了，“跟舟舟聊天。”

　　靳时遇“哦”了一声，没多想，“改天把你这朋友喊出来吃顿饭，我们还没正式见过面。”

　　“好。”

　　*

　　落盏搬家的事还算顺利，除去今早靳灼这一个小插曲。

　　新家很宽敞，还带了个小院子。

　　客厅里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错杂缠绕的藤蔓。于春日里，已经抽出来一些枝桠。

　　到夏日时，应该会别有一番绿野仙踪的味道。

　　姚洁安排了一个保姆过来。

　　保姆姓陈，50多岁，从落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照顾她。

　　陈姨留了靳时遇和夏特助吃晚饭，两个人正在聊天，应该是在聊些公司的事情。

　　落盏看着手机里亮起的信息，去了窗边。

　　姚洁前阵子去了西京，直到今天也没能回来。

　　落盏大概猜到了什么。

　　姚洁的第一任丈夫，也便是落盏的亲生父亲，

　　在五年前早年生病而亡，姚洁为他买了高额保险。

　　有个几千万，这些年却一直没能赔下来。

　　期限还有两个月，姚洁近阵子就是在周转这件事，忙的不行。

　　那天外婆需要手术费时，落盏打了很多次的电话给她。

　　事后姚洁也只是简单地发消息回问过，

　　落盏跟她说了外婆的事，姚洁沉默，再也没理过这事。

　　落盏正走神思考着，姚洁的电话打了进来。

　　“搬好了？”

　　落盏贴着电话，“嗯”了一声，“搬好了。”

　　妇人的嗓音带着常有的刻薄，“那就行。最近跟时遇的关系怎么样？”

　　落盏抿了抿唇，“……还不错。他最近对我挺主动的。”

　　姚洁放下心来：“那就先这样，这段时间到了新公司好好干着，”

　　“等你稳定下来，盏盏，也别忘记妈妈公司资金的事……”

　　落盏抿唇，猜到姚洁接下去要说什么，将电话拿远，熟练地将灵魂抽离躯体。

　　姚洁说了很多，落盏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在那瞬间，她莫名想到了靳灼。

　　靳时遇和夏特助还在客厅聊天，估计是在聊公司。

　　姚洁也还在她耳边说话，明明热闹，她却总觉得孤寂。

　　也有些空。

　　好似需要一点能够激得起水花的东西。

　　姚洁：“我说这么多你都记住了？”

　　落盏：“……嗯，记住了。”

　　“要是保险公司有人来问你，一定要说我跟你爸关系很好……”

　　“……嗯。”

　　姚洁叮嘱完一切，电话终于挂断。

　　落盏去到院子里，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大衣的兜里，掏出来一盒烟。

　　夜风微凉，她拢着火，点了好几次都没能燃上。

　　她长发垂着，侧脸在院子的灯光下衬出柔和冷淡的线条。

　　好是安静。

　　就在这支烟快要抽到尽头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一道脚步声。

　　伴随而来的还有兜里手机一声震动。

　　【J：回头】

　　落盏一怔，回头。

　　夜色之下，她凝视上一双眼睛。

　　男人一身黑色的风衣，马甲下面的衬衫下摆在夜风之中鼓动。

　　他踩着锃亮的皮鞋，露着一截被黑色袜筒包裹的脚踝，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烟雾缭绕散开。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光怪陆离，落盏却好像整个人都被他蛊惑一般。

　　她怔怔地开口，站到门边，

　　“……靳灼，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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