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车队不眠不休的行了五日，在一驿站短暂休息之后，又开始重新出发。

七日后，总算到了药王谷。

谷外有一清澈河流，水浅清晰，棱嶒怪石绫罗，暖日高照，映得清河水光粼粼。河的尽头有一极深的峡谷，幽暗神秘。

水从峡谷潺潺流出。

长孙凌横抱着月霓凰淌河过去，河水极浅，只刚刚没过长孙凌白靴。

走进峡谷，河水冰凉，幸好河边修有一条青石板道。

走出峡谷，才算到了药王谷。

谷中古树参天，枝叶繁茂，树藤倒垂，林间氤氲不散。

林中有一条小道，同样用青石板铺就，平平整整，间距相同。

路边奇花熌灼，花香弥漫，各类珍贵药草数之不尽，药花颜色各异，芬芳浓郁。

往深处走，出现一条小溪，溪边石上长满了翠绿色的青苔，清溪泻雪，激湍清流，水面上偶尔飘过一两片枯黄树叶。

再往深处走，可见青竹建成的房屋，七八间屋子，用篱笆围成了小院。

院中用稻草搭了凉亭，种了好些名贵花种。

君子兰、虞美人、芍药等等。

竹屋后方建有一湖，湖中种满了清荷，因着快入初冬，粉荷大多已经凋零。

长孙凌抱着月霓凰进了院中。

正给花浇水的清音见长孙凌来，脸上带笑，冲到门口给他开门，“大王。”

她看了眼长孙凌怀中的人，脸色苍白，毫无生气，秀气的眉头拧得像麻绳，“凰姐姐。”

长孙凌走进院中，问道：“药王在何处？”

“在屋里。”清音道。

长孙凌冲到门口，一脚踹开房门，直接走了进去。

重莲一身素白轻衫，头发霜白，面容苍老，站在药柜前捣药。

他留着长髯，因着年老，髯已花白，垂于胸口。

霜白的头发用木簪绾着，腰间挂着一个巴掌大的酒葫芦，一身沉敛平和之气。

他见长孙凌踹门进来，双手叉腰，“能不能不要这么莽莽撞撞的？”

长孙凌直奔床榻，把月霓凰放下来，道：“快救她！”

重莲撸了撸袖子，走至床榻边，略看了月霓凰一眼，脸色凝重，喃喃道：“眼皮泛红，周身泛寒，是中了千机毒的症状。”

“是中了千机毒。”长孙凌道。

重莲捋了捋长髯，“那准备后事吧。”

长孙凌瞪他，“你开什么开玩笑？给我治，治好，要完好无损。”

重莲摇头道：“治不好治不好，千机毒无解，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治不好。”

长孙凌低吼，“治不治？不治我一把火烧了你的药王谷！”

重莲道：“你这么蛮横无理，这丫头应该不喜欢你吧。”

长孙凌被他戳中痛处，拂袖道：“要你管！”

重莲笑得一脸狡黠，“被我猜中了吧？”

“死老头子，让你看病！”长孙凌气急败坏。

逗他好玩儿么？

重莲坐下身子，给月霓凰诊脉，一会儿道：“她身上是不是还有其他伤口？”

“有，膝盖处的脚筋被挑断了。”

重莲起身道：“那更没法治了，我出谷给她买点纸钱，让她在路上花。”

说罢，他就要往屋外走。

长孙凌把他拉回来，俊脸认真道：“重莲，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重莲也认真道。

长孙凌放开他，垂眸道：“她对我很重要，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你救救她，我求你，你需要什么药材，我上刀山下火海都会给你找到。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整个大燕我都给你。”

重莲道：“凌娃子，这根本不是缺药材的事，也不是我想要什么的事，而是现在根本没有药可以救她。”

“不可能！你试一试，你一定可以救她的！哪怕要我这条命！”长孙凌义正言辞道。

她不能死，他无法接受她的死亡。

如果她死了，他要整个鲁国给她陪葬！

要宇文玺死无葬身之地！

重莲见他有些发狂的样子，安抚道：“好，好，我....试试。”

反正这丫头就是个死，那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他再次走到床边，撩起月霓凰的裙子，解开她膝盖处的纱布，检查她的伤口。

距月霓凰受伤那日，已经过了十二日，伤口已经结痂，没有发炎流脓的恶状。

重莲取了一把小刀、一根蜡烛和好些纱布。

他把小刀放在蜡烛上灼烧片刻，之后，划开了月霓凰的伤口，霎那间，鲜血涌出。

长孙凌在一旁偏头不敢去看，因为他心疼。

他割开月霓凰肌肤的时候，就好像在割他似的。

重莲一边淡定的继续划开月霓凰的皮肉一边拿纱布沾血，清楚的看到了月霓凰筋脉挑断情况。

他道：“没完全挑断，或许还有得救。”

长孙凌激动道：“真的？”

“但我目前为止还从没试过把已经挑断了一半的筋脉给续上。”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能不能成功，这是个未知数。

他划开月霓凰另一个膝盖上的伤，情况是一样的，便用上止血药，重新给月霓凰包扎了伤口。

他继续检查月霓凰所中千机毒的情况，知道有人用金针护住了她的心脉，满意的笑了笑，应急是做得不错的。

他走到药柜前，打开最顶层第九列的抽屉，拿出一个白玉制的小药瓶倒出唯一的一颗小药丸来，喂到月霓凰嘴里。

“这是续命的好药，花了我两百多种名贵的药材才制成的一颗，要不是看你对这丫头一往情深，我才不舍得用。”

长孙凌问道：“她身上的千机毒能解么。”

重莲道：“我跟你说实话，刚刚我给她吃的药只能保她一月性命无虞。她身上的千机毒是无解的，但我尽力配置解药，但配置的过程中需要有人不断试药，最后成不成功我并无把握。还有她腿上的伤，我能不能成功续上我亦没有多少把握，相同的，我仍旧需要一个人给我试验一二。”

“所以，一切都是未知的。”

连他这个药王谷药王都没有一点把握。

其他人可能更没有。

重莲点了点头。

长孙凌正想说用他来试药，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墨白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面上平和道：“微臣想和大王谈一谈。”

长孙凌知道刚刚墨白、月若澜、江寒、清音都在外面偷听。

之前墨白不进来，现在进来是为什么，他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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