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她听说，周剪已经被长孙凌派去的兵将拿下，十五万大军围了休宁城，周剪一带兵进城，城门立即大关，将周剪十万大军围困。

城中杀声四起，血腥一片，整整十万叛军，死的死，伤的伤，最后活着的人只区区两万。城中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状况惨烈。

周剪被活捉，砍了双臂，俨然废人一个。

长孙凌是个出了名的狠辣，只要但凡威胁到他的，他都会清除干净，绝不会留存于世。

叛军已除，长孙凌自然高枕无忧，能好好的坐稳他的王位。周剪更是会在半月内被押回洛阳处决。

依照长孙凌的个性，定会杀一儆百，周剪死得有多惨，震慑之力就有多强大。他会告诉燕国权贵，反他者，叛他者，只有死这一个下场。

而且会死得连灰烬都不剩。

她不知燕军伤亡有多少，但自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燕军自然也讨不了多大的好处，只是或许燕军气势盛些，死伤要少一半。

战场就是奋力拼杀，你死我活，然而死并不可怕，而是看着自己的兄弟死，给他报不了仇才可怕。

她经历过战场，血腥、残酷、马革裹尸，会发觉生命如此脆弱，不过手起刀落。

活到今日，战事也经历无数，她一心复仇，没想到竟被困在这四方的天里。

她像是被人绑住翅膀的凤凰，只要绳索未去，她就再也飞不起来。

白玉兰花瓣被微风吹得打了个旋儿落在她肩头，她伸手拿过，轻轻一吹，花瓣飘飘荡荡的落在地上。

长孙凌一身黑色龙纹轻衫，气韵沉敛的走来，面若敷粉，浓眉入鬓，一双灿若明星的眸子稍带冷意，鼻子英挺，薄唇轻抿。

月霓凰当他不存在，径自往院外走，待经过长孙凌身边，被他拦住。

“你把本王当空气？”

月霓凰凤眸斜睨着他，“不，是渣滓。”

长孙凌被她四字惹怒，“伤好了些，嘴又利起来了，月霓凰，本王看你是身上的伤还不够多！”

月霓凰懒得理他，拂开他的手继续往外走，谁知却被长孙凌拽住手腕，将她拉到白玉兰树下，俊脸逼近她，“本王就讨厌你这点，不懂规矩、不可一世、傲慢轻狂的样子。”

“我也讨厌你，傲慢自负、卑劣偏执、冷血魔鬼的样子。”

长孙凌嗤笑，“冷血魔鬼？到底谁更冷血？咱们不是半斤八两么？”

月霓凰冷笑，“那我也是那半斤，你是那八两！”

长孙凌放开她的身子，“是么？那本王就看看你这半斤有多冷血。周淑仪在刑部大牢还没死，本王命你现在就去杀了她！”

月霓凰偏头不想看他，“既是刑部的人自然就是罪人，而砍罪人的人是刽子手，你要我去杀周淑仪，不合适吧？”

长孙凌在她耳边阴沉道：“不去，本王就让清音擒了你，给你灌媚药，让你侍寝。”修长如玉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她的下巴，“你也是明白的，当初本王选中你，就是看上了你的美色。”

“你卑鄙！”

“你都说了本王卑劣，本王自然要做给你看才行。”收回手，覆于身后，“本王在椒兰殿等你取来周淑仪的人头。”

他转身离开，孤傲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偏殿院中。

月霓凰右手紧握成拳，隐忍着心间怒意。

他就是想让她心里难受、痛苦，周淑仪亦是她欺骗的人，现在他竟要她去杀了她。

若是普通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自责吧。

可是她不会了，自身难保，哪里还有空去怜悯别人？

她浑身是伤，谁又曾怜悯过她？

现在就是这样的世道，靠实力和运气活着。

人始终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所行所思而付出代价！

月霓凰在清音的带领下到了刑部，监牢之中昏暗无光，只冰冷坚硬的墙壁上点着几根蜡烛，略有些光亮，空气中泛着冷臭和血腥的味道，极为刺鼻。

刑具前，有两个狱卒正拷打着犯人，鞭子抽得响亮，犯人一声声的痛喊不断传来。

整个监牢弥漫着一股濒临死亡的气息。

月霓凰来到关押周淑仪的牢房前，见她环抱着身子躲在角落里，一身雪裙满是脏污，墨发披散，一双灵气的眸子失去了往日色彩。

手上好些青紫伤痕，恐怕衣衫下的伤更是触目惊心。

她应该被拷打过，但她说没说隐藏的机密，她并不关心。

清音给了她一把匕首，“好用，一刀下去头能断。”

月霓凰接过，拿着钥匙打开了牢门。

走至周淑仪身前，声线略冷，“你们失败了，十万大军死了八万，将领皆被囚，而你爹被砍了双臂正押回洛阳。”

周淑仪呆愣片刻，眸中隐含着泪水，身子逐渐颤抖起来，眸中闪过恨意，“是你！是你骗我！都是你！月霓凰你骗我！你害我父亲，害了八万将士性命，我杀了你！”

她猛然间站起来，面目扭曲，伸手想要去掐月霓凰的脖颈，但她不会武功，被月霓凰一脚踹在地上。

月霓凰冷着脸色，“我害的？你以为我不骗你，你们就不会失败？长孙凌早就知道你们的计划，你和你父亲早晚一个死字！你们起兵连一个头衔都没有，失败了又怪得了谁？”

周淑仪大笑，眸中却是一片荒凉，“头衔？怎么没有头衔？质子鸠占鹊巢，杀光大燕王室所有子孙，我父亲一品护国大将军，忠于大燕宋氏，以‘杀质子，兴大燕’的旗号起兵，名正言顺！”

质子鸠占鹊巢？

何意？

难道长孙凌并不是燕王的儿子，而是他国送来为质的质子？

月霓凰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周淑仪见她一脸不明，笑出声来，“长孙凌吴国妾生子，身份低贱如狗，不过心计深沉，善谋略，从一国质子坐上了大燕君主！你没有觉得奇怪么？大燕王室姓宋，而他姓长孙，吴国君主姓南，你该知道他有多低贱了吧？因为他不配，不配姓南！

长孙这个姓氏，还是长孙皇后觉得他可怜赐给他的！一个在烂泥沟里的人，竟然一步步从底端当上了大王，他在吴国没有王室纯正血统，在大燕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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