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鬼符

在路上伏秦告诉我，这一路可能会出事。

我问过他原因，但他只是摇了摇头，说自己完全不记得了。

伏秦是小时候被伏南带来这里的，伏南那时候对他说的是：“这里很危险，但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就带妈妈来这里。”

伏秦还记得那时候父亲已经成为了家族长老，整个人的压力似乎也大了不少，头上的白发也渐渐的多了起来，回家的时间也少了。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伏秦渐渐开始疏远了父亲，而家里……也日渐散了。

“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

我一路跟着他，已经翻越了好几个山坡了，中间也停歇过几天。

可不管我怎么问伏秦都是沉默不言的态度，我倒是想问些他什么，可开口没几句就会聊到他的父亲，原本能展开的话题也就变得不能聊下去了。

他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是。”

又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字的回答。

我不信任他。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没有真正信任过伏秦，他的每个举动都让我觉得很怪异。包括这次莫名其妙的旅程。

可我必须跟着他。

要问原因的话……

我瞧了瞧他的口袋里，降龙就被放在左边的口袋里。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理由了吧？”

我小心的将眼神移了回来，再次看向那个走在我身前的身影。

爷爷日记上说，看一个人，就看他的走路，走路越稳的，人也不会差。

伏秦的心里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他不像修略，修略总是害怕别人不信任他，可伏秦不在意这些。他不在乎自己的外表给别人带来什么感觉，他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伏秦的世界是围着自己转的。

这样的人，一旦心里有秘密，是谁也不会告诉的。

“小美女，你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

伏秦的语气冰冷，我愈发的觉得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就连调侃都变得那么渗人。

“你……”

正当我被他突变的语气惊到的时候，伏秦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你知道，以前有鬼符这种东西吗？”

鬼符？

我皱了皱眉，对上伏秦的眼神，心里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见我不言语，伏秦继续喃喃自语道：“鬼符这种东西，在很久之前，都是由御鬼人制作的。他们和养鬼人不一样的是，他们从不信鬼会有感情，从来都把鬼当成是自己手下的棋子。他们凌驾在鬼之上，用自己制作的特殊符咒驱使着鬼。而鬼符，就是他们用来使唤鬼的最大约束。”

那与我有什么……我突然想起我自己也是鬼，身子不由抖了抖。

难怪我听到鬼符两个字的时候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可伏秦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难道他会做那什么鬼符吗？

我警惕的瞧着他，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不小心漏了什么细节而让他有机可趁。

要不是为了降龙，我绝不会跟着他的身边。

“……我曾经认识过那么一个人，他和御鬼人有很深的交集。你猜，他后来怎么了？”

“总不见得是变成人家手里的鬼了吧？”

我随口扯了一句，稍稍与伏秦之间拉开了距离。

“是的，他就是变成了御鬼人手里的鬼。而他之前，就住在这里。”

听到伏秦这话，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家伙！果然之前骗我！

“你不是说，你要带我去你父亲以前……”

伏秦急匆匆的打断了我的话：“躲起来。”

我被他的态度搞的一头雾水，但没过多久，我好像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突然那么紧张了。

因为降龙。

当伏秦蹲在我身旁观察着外面的时候，我清楚的看见他的左手放在口袋，紧紧抓着降龙。而降龙在这夜色之中发出了异常的光芒。

爷爷的资料曾经提起过降龙的光芒，降龙的光与主人的选择息息相关。

每当降龙光芒淡去的时候，就是它可以换主人的时候。而当它的光芒亮起的时候，却是在暗示自己的主人……有比他更强的人出现了。

伏秦也知道这些，所以他才会……

“你刚才说的，该不会……”

伏秦轻轻摇了摇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四周。

我们暂时躲在一堆草垛之后，说起来，我们现在在的地方也不是那么偏僻的山区，的确还有寥寥几家人家在这里附近居住。路上偶尔还能看见灯火。

不过这里一带荒废的人家远比坚守的多，所以在我们歇脚的时候，还能挑到那些没什么人的家人进去待那么一个晚上。

“我和你说过了，想来容易，想走，就难了！”

那声音距离我们不远，听脚步声应该是一个人，可他说话的内容里似乎还有别人。

在这一路上，因为我能看见黑夜里的路，我和伏秦两人几乎都没有带点灯的东西。所以哪怕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只能通过声音来辨别对方的位置和人数。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都为你卖命那么久了……”

那是一个略带哭腔的声音，那声音自带古怪的回声，听上去空灵而幽怨。

像是……鬼的声音。

“呵！你当初来求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那么一天呢？鬼符的条件和后果，我记得我当时都说的很清楚。怎么？现在后悔了？”

鬼符！

我听到这两字浑身一颤，仿佛是注意到了我的颤抖，伏秦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隔着他的衣服，我能看到降龙发出的光芒。

“当初……当初你可没告诉我那是永生的折磨！你！放了我！”

柔弱的声音渐渐的变得凌厉刺耳起来，到后面甚至都变成了尖叫声。

“嘶！”

伏秦嘴里轻声低吼了一声，单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通过那鬼的声音，我似乎能感觉出他蕴藏在声音中的悲戚。

我们躲在草垛后面大约有一刻钟之后，那两人争吵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我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我的耳朵里。

“看来是走了。”

伏秦松了口气，降龙的光芒也变回了正常的光。但是……

“你到底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看着我比划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伏秦喉间微动，双手高举。

“小美女，你听我解释啊。我父亲当年带我来这里的时候，这里可是一片繁荣的村庄，父亲是借着带我出来旅游观光的名头来这里办事的。原本这里，可没什么御鬼人，更没有养鬼人。我在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他家里后来遇到了很大的变故，他没细说原因，总之最后他还是没听我的劝成为了御鬼人手下的鬼。就和刚才那家伙差不多。这里在此之后就变成御鬼人和养鬼人相斗的地盘了。我出来的时候也说过了不是？要小心。”

伏秦一股脑儿的跟我说了那么多，我反而有些晕乎了。

什么御鬼人、养鬼人的？

人对鬼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兴趣啊？神经病吧？

我思考了半天，也没将他刚才那一长段话整理好，只好冷冷地说道：“你最好把事情完整的跟我说一遍。不然，我会让你到你想去的地方之前，就死在我的手上。成为这里的孤魂游鬼！”

“好好好，那我们先绕路走吧。”

伏秦小心翼翼的从草垛的另一侧摸了过去。

我们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走了几分钟之后，伏秦才放心下来，对我开口说道：“其实，当年我父亲是为了完成族长交代的事，才带我出这趟门的。鬼符的事，只是其中之一的插曲，要说大事也不算。但的确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那时候，伏秦年幼，跟着伏南到了这里的村庄。

这里的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生活过的也算逍遥自在。

只是在伏南住在这里没多久，伏南就发现了这村庄的问题。

村里总有人生病，虽说不是什么大病，但一病就能病上一年半载，一旦治疗不过来，那人就会因此死去。

由于地处偏僻，村里也没什么有学问的人，自然也就没人治病。死了人，也没人在意，只当是天灾，随手埋了。

可后来……事情却变得愈发的严重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这个月已经是第十个人了。”

“带我去看看。”

吵吵闹闹的村庄，倒是勾起了伏南的兴趣。

伏南此行路途遥远，要不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他也不会带着伏秦一起。

“秦儿，我们也去瞧瞧？”

“嗯。”

那是伏秦第一次见身染怪病的人，也是伏秦第一次接触到阴气。

那些人的病其实都不叫病，只是染了太重的阴气，又好像是被人施了术一般，成天昏迷不醒，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然后那人的肉身就会渐渐腐败腐坏，最后浑身冰冷，然后被确认是没救了。

可……也不是没有人生还过的。

所以村子里一开始并没有太当回事。

“老头，这是怎么回事？”

“磅！”

“没规矩，要叫爸爸。”伏南收起拳头，将伏秦拉到了一旁，低声对伏秦说道：“那是阴气，有人在这里玩养鬼的花样，没玩好就会变成那样。”

“那老……爸爸你不管吗？”

伏南瞧了一眼杵着拐杖哀声叹气的村长，转眼瞧着一脸认真的伏秦，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爸爸哪儿有什么本事，管不了的，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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