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4)

“心肝！你可真是会做生意！闺女养大不花钱不说，还能换成彩礼，你放心，等拿到钱我一定做点小生意，以后咱们三过好日子。”

我被妈妈的话吓到了，手里的东西落地，惊动了屋里的人。

妈妈穿好衣服从屋里出来，我撒腿就跑。

妈妈追出去，喊道：“茜茜！你别跑！妈妈有话对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就给你妈脸色呢？”

我没有停下来，因为我突然明白，妈妈这里已经不是我能停留的港湾了。

如果我停下来，那等待我的就是深渊！

我开始后悔当初没有选择和爸爸一起生活。

我不顾一切的跑，在一个路口的时候没看清楚红绿灯，直接跑过去，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和惊呼声传来。

我只觉得整个人都碎了。

每一次呼吸，都让我生不如死。

“病人需要输血！病人是熊猫血，你们谁是熊猫血。”

我看向妈妈，她是熊猫血。

可妈妈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拒绝道：“医生，我家没有人是熊猫血。”

医生很遗憾道：“如果止不住血，患者的命就保不住。”

妈妈哭着道：“你们尽力就好，我能理解你们，不会怪你们，也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医生都愣住了，最后决定先救我试一试。

他们从医那么多年，应该第一次遇上这么正直看得开的家属吧。

我觉得好笑，鲜血从我嘴里吐出来。

可我想到了爸爸，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的情况，我想跟他说一句对不起，告诉他不要再给我妈钱了。

因为她不配。

或许是我的求生意志产生了作用，我的血竟然不流那么快了，给了医生缝合的时间。

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我被送进了icu。

医生告诉我妈妈，只要熬过这几天，我就能活。

妈妈感激的鞠躬，还给医生护士买了很多水果感谢。

大家都夸妈妈是一个好家属，我能有这样的妈妈是我的幸运。

肇事司机很穷，拿不出钱，一直找我家人和解。

这天妈妈带着一个和解书来到icu中，她看着我，眼中满是慈爱。

“茜茜，你这一辈子都是一个失败的孩子，妈妈当初就不应该生你。你自私自利，从来只顾着自己，从没有考虑过妈妈的感受，现在你就要死了，就不要牵扯无辜的人了。那个卡车司机也不想撞你，是你自己不好非要跑到路中间撞上了车，我已经跟警察说明情况了，你当时的情绪实在太激动了，出事故也是早晚的。所以茜茜，在你死前为了自己的阴德，我希望你签了这份谅解书。”

她说着拿着我的手在那份谅解书上签上了我的名字。

我看到谅解书上说我不追究卡车自己的任何责任，连对方酒驾都不追究。

我还愿意赔偿对方修车和误工的费用。

我的眸子缩了缩，一口气上不来，用力呼吸氧气。

可妈妈突然拿开了氧气罩，着急的问我；“茜茜，你怎么了？你想说什么？不要着急，妈妈在呢！”

我好恨啊，想扇她几巴掌，这个极度伪善的女人！

可我动不了，也说不出话。

护士医生都过来了，可我的心跳也快没了。

妈妈在最后的时刻对我说：“你放心死吧，我会把你的尸体配一个冥婚，一定不会让你孤孤单单走的……”

时空交错，当时我的恨延续到此刻。

但我知道，我必须冷静，否则我就不可能跟着爸爸生活。

一定会被妈妈找借口留下来。

法官看到我确定了选择，又问妈妈道：“你还有什么异议吗？”

“我自己养大的孩子要背后捅我一刀，我还能说什么？我只能说我要和她一刀两断，我不会给她付抚养费，也不会要她给我养老，我就当，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旁听席都倒抽一口气。

他们没想到我妈能这么决绝。

我看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明了。

应该是这辈子她提前有身孕了，或许她知道肚子里的是个男孩。

她已经不需要我了。

我对着法官道：“法官，我尊重妈妈的选择，爸爸，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养我困难，我可以勤工俭学。”

爸爸心疼我，哭着道：“茜茜，爸爸一定会加倍对你好的！”

从法院出来，妈妈冷漠的跟陌生人一样。

我牵着爸爸的手，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这一世，我的手还是完好的。

我的身体也是完好的。

妈妈叫住我：“茜茜！你确定跟着爸爸吗？人的选择只有一次，你不要选错了将来后悔！”

爸爸握着我的手颤了颤，生怕我后悔一样。

我则握紧爸爸的手，语气坚定的对妈妈道：“妈，你说的对，人的选择只有一次，所以结果怎么样，都是自己的选择，怪不了别人，对吗？”

我妈妈听着我的话皱眉，厌恶道：“随便你怎么想吧，总之以后不要联系我！”

我们家的邻居有几个围着妈妈说话，安慰她。

可妈妈突然道：“过几天我和老宋要领证了，你们都来！”

邻居们顿时表情古怪，但都到道：“恭喜了，一定去！”

爸爸的身子晃了晃，我扶着爸爸，离开了法院。

爸爸租了一个两室一厅，能看出来是才租的。

因为之前他都是住在宿舍，他总是说他不需要什么享受，只要我和妈妈好就行。

看着爸爸心里失落还是打起精神给我做饭的样子，我突然道：“爸爸，我们谈一谈吧。”

爸爸愣了愣，坐下来等着我开口。

就好像一个等着即将被人抛弃的狗狗一样。

我心头发酸。

“爸爸，你放心，我既然选择了你，绝对不会离开你的。还有，我妈和那个宋叔叔已经在一起很久了，她从来不喜欢你，既然你们都离婚了，爸爸，不要再惦记她了。她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爸爸恍惚了一下，突然就笑了：“我以为是我自己的错觉，没想到你也这么认为，茜茜，从今天起，咱们父女俩好好过。”

爸爸说完了给我一张工资卡：“这是爸爸的工资卡，之前都是转到你妈卡里，现在不用给她，都给你。这些年你受苦了，以后想吃什么，买什么，不用问我，钱不够了跟爸爸说！”

他恨不得弥补我之前所有的。

他哭着小声问：“你能不能，能不能告诉爸爸，这些年你到底怎么过来的？”

爷爷奶奶当初没有不想带我，是妈妈找借口说他们太土了，一起生活不方便，让爸爸送走了老人家。

而妈妈说给我报的班，没有报一个。

说给我买的衣服，没有买一件。

她跟爸爸说的谎，比她吃的饭都多。

我和爸爸都沉默了，最后爸爸说：“都过去了，以后茜茜跟着爸爸，爸爸绝对不会那么对你！我们茜茜要幸福啊！”

我泪眼朦胧了。

“爸爸，我们都要幸福！”

后来，我考上了最好的大学。

学校邀请了我的爸爸去领奖金。

作为优秀学子的家长发言。

而我全程都没有提到过妈妈。

有一次我偶然去了原来的小区，见到了之前的邻居。

她看到我很高兴：“这不是茜茜妈？你是来看你妈妈的吗？”

我摇了摇头：“我来居委会办个东西。”

我正要走，邻居拉着我，满眼慈爱道：“阿姨没想到你妈妈是那样的人，这些年你受苦了！你妈现在也是罪有应得，孩子，幸亏你选了你爸爸，不然受苦的就是你！”

原来，妈妈和宋叔叔结婚后，宋叔叔原形毕露。

他逼着妈妈卖了房子，妈妈刚开始不肯，被宋叔叔打了好几顿后妥协了。

她还是想生一个儿子，可八个月的时候被宋叔叔打到早产。

去医院后医生让交钱保孩子。

可宋叔叔一听孩子可能脑子有问题，立刻拒绝了：“我没钱，要命一条！你问这女人要钱吧！”

我妈的钱早就被宋叔叔磕干净了，怎么可能有钱？

她央求叔叔：“老宋，求你了，这是个儿子！我那么正直，以后儿子也一定会很正直的！这就是我们俩个以后的指望啊！”

老宋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妈妈道：“你疯了吧？我都多大了？还指望一个孩子？你如果当初不发疯，你那个前夫闺女比这个脑瘫孩子有前途！你连孩子都保不住我要你干什么？离婚！”

妈妈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婚姻。

她无家可归，只能流落街头。

浑浑噩噩的过日子，穿着的衣服已经脏的成为了苍蝇最爱的地方。

阿姨说妈妈总是笑着抱着一个布娃娃，说要送给自己的女儿，因为女儿考了第一名。

我沉默了很久，没有觉得妈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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