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卫佼（二）

第三十八章  卫佼（二）

觪听出我的意思，脸上顿时不自然起来。

“姮既然喜欢，阿兄当然也喜欢的。”

真是个别扭的小孩，干嘛把我扯进去。我叹口气说：“可惜喜欢归喜欢，她却不能常见了。”

觪马上转过头来：“为何？”

我眨眨眼：“阿兄想啊，我等此次为外祖母而来。她卧病在床，我便将来少不得日日侍奉左右，如何能约君主佼来玩。”

觪说：“外祖母自有旁人侍奉，我等每日探望即可，何须寸步不离？”

我一脸不为所动，说：“我决心代母亲尽孝，定当如此，阿兄不必劝阻。”这话一出，觪有些急了，说：“外祖母无知无觉，你在旁边也不济事，难道甘心空空度日？”

我狡黠地笑：“阿兄若不甘心，可亲自去约佼。”

觪一愣，发觉上当，正色道：“姮不可胡说。”

“阿兄，”我盯着他的眼睛，问道：“阿兄真喜欢她？”

觪转开眼睛，望着天。

不说就是默认了，我说：“阿兄若真喜欢佼，我定帮忙。”

觪回头看我，目光一亮：“如何帮？”

我自得地笑：“卫伯夫人交代她与我为伴，自当经常找她过来。”

觪又好气又好笑：“你是越发长进了，不费功夫就往阿兄嘴里套出话来，自己一点亏不吃。”

我不以为意，拉他进屋，坐到榻上，要他跟我说如何喜欢上卫佼的。

觪想了想，道：“我也说不清，当时见到她，心中一动，只觉得她就是自己喜欢的人，然后总想看她。”

“而后？”

“而后为兄对着月亮想她，姮就来了。”

我郁闷，那么简单就没了？我遇到燮的时候怎么整整跟觪说了一晚？

觪见我意犹未尽，起身对我说：“今日初见，只是如此，再多为兄也说不出来，姮一日劳累，去休息吧。”话音刚落，便不由分说地送我回房。

是夜，我躺在床上，想着觪和佼的事，兴奋得睡不着。

又想到燮，不知道他过得怎样？在干什么？有没有想我？一颗心轻飘飘，似乎想飞去晋国看他。

——

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庭院中，一树梨花开得正茂，晶莹的雨水打在花瓣上，顺着滚下来，煞是好看。

我百无聊赖地站在廊下，闲闲地观赏这春雨繁花的景致。

来到朝歌已经好几天了，每天都像这样下雨，似乎没完没了。我每天只在屋檐和庑廊下行走，甚至不曾踏入庭院一步，好在佼每天都会来陪我，两人说说话，摆弄各种玩艺，倒也不会闷。我喜欢看佼绣花，她的针线很强，能给自己的手绢绣上想要的图案，比我那些歪歪扭扭的小花草好看多了；佼喜欢听我弹琴，当我第一次弹瑟给她听后，她每次来必定带上乐器，有一次还带来了卫宫里的乐师。这让我很高兴，对她的好感一下子攀升起来。觪每次都很合时宜地跑来，借口想听琴，赖着不走。佼开始还有些拘束，但在觪的阳光攻势和我的里应外合下，渐渐地熟络起来，也开始加入我们的谈笑中。看到事情发展顺利，我感到很欣慰，觪更开心，说起话来眉飞色舞。

佼羡慕地对我说，有个风度翩翩的阿兄真好。

我问，衍和顼不好么？她一脸落寞地说衍喜欢政事，顼喜欢游猎，都从不找她玩。

哦，我同情地点头，心里却高兴。觪看起来很有优势啊。

将近正午的时候，雨渐渐收住，浓云密布的天空裂开一角，阳光透出，越来越大，云层渐渐散去，竟放晴了。

这时，卫佼来找我。她把身边的寺人全都打发走，然后笑着问我这几天老是待在宫里闷不闷？我说还好。

她一脸神秘地说这两天正逢社日，朝歌的街市上热闹非凡，很好玩，想不想去看？

一语中的。我睁大眼睛看着她，兴奋地说当然想。

她笑笑，说：“就知道你想，随我来。”

于是，带着我走到她宫里，进到室内，寺人捧来两套普通民间女子所穿的素白衣裙。佼拿起其中一套递给，说：“换上。”我接过，两人换好后，佼带着我走出去。

我看看佼宫里的那些寺人，问她：“不怕被人看到？”

佼不以为然地说：“他们自会当作没看到。”

她带着我在卫宫里七绕八绕，走到一处小宫门前，只见一辆平凡的马车停在那里，旁边立着一名御人。佼带我坐上去，吩咐御人驾车。

我看着马车跑在长长的宫道上，问佼：“卫伯与夫人若知晓，岂不怪罪？”

佼笑笑：“姮且宽心，我君父今日祭社，母亲与太子随往，傍晚才回，不会知晓。”

我点头，望见宫殿大门越来越近，心里仍惴惴不安。

马车驶到宫门前停下，我屏住呼吸，听见御人下车，跟守卫嘀咕了几句，随后又回到车上，驾车出宫了。

看着马车驶离宫门，我简直不敢相信，一切竟这么简单！

卫佼悠然自得地坐在一边，刚才出宫的时候她也没有一点不安，想来应该是早已熟悉这过程的。看不出她斯斯文文，竟然是个惯犯啊。

我不禁佩服，卫国果然如传言中一样民风开放，连公女也如此豪迈，偷溜出宫都熟门熟路。临近街市的时候，佼让御人停住，和我一道下了车。

只见街市上热闹非凡，行人接踵摩肩，各种商贩在路边高声吆喝，人声鼎沸。我好奇地四处张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里与雍丘有什么区别。

我开心地回头，想催佼快点到街上去，却见她面色苍白，僵立着不动。顺着她的眼光望去，我也立刻傻掉——我们身后，王孙牟的次子顼身着平民常服，正站在那里。

见我们面如死灰，顼却一笑，说：“二位不必惊讶，某也不过出来逛逛，不想竟遇到熟人。”

卫佼迟疑地说：“阿兄，我们……”

顼咳嗽两声，让她打住，凑近前低声说：“今日之事，佼不可告知君父母亲，兄也不对旁人说起，可知道？”佼连忙点头。

顼满意的看看她，又看看我，回复音量，满脸热情地对我们说：“我等既得遇于此，未若同行，如何？”

我和佼忙笑道：“此言甚是！”

于是，三人各怀心思，兴致勃勃地加入了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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