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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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羌绕了个圈才到宋厌的雅座，站在他眼前，却不知道有什么由头将玉佩送出去。
宋厌莫名奇妙地看着谢无羌，刚才他都要走了，结果谢无羌从侧边窗户跳进来。
谢无羌看到他疑惑地眼神，解释道：“方才登台时见到了，想着过来大声招呼，是在下冒昧了。”
他态度诚恳，宋厌虽然不理解他的行为，不过还是乐得接受了。
“恭喜谢少将军赢得今年的彩头。”
一句朋友之内的祝贺，甚至带了一点疏离。
谢无羌皱着眉：“先前不是说喊无羌便是，宋兄就不要多礼了。”
逢椿神色微变，不知道什么时候，先生和谢无羌竟然是可以直呼其名的关系了。
真是，让人不悦。
宋厌没有选择喊过于亲近的字，他淡淡笑道：“谢兄，恭喜。”
谢无羌也不勉强，无奈轻笑，忽视了逢椿若有若无的敌意。
“彩头是白玉佩，可以温养身体，我留着也无用，不如送给宋兄当做冒昧的赔礼。”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宋厌就觉得他是应该要去结交的，甚至可以和他亲近一点。
他对宋厌完全生不起防备的心思，就好像两人是熟悉的密友。
谢无羌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有一种疏离的感觉，宋厌是例外的，他是特殊的。
他抿了抿唇，皱着眉想。
宋厌一时失语：“不必了……”你自己赢的，怎么还给我。
逢椿趁机插了一句，“先生并不缺暖身的物件，既是谢少将军自己赢来的，便自己留作纪念就是。”
他眼里隐隐有警告的神色，短短一瞬，一向敏锐的谢无羌也没察觉。
逢椿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他对先生似有若无的熟稔。
若是认识多年，怎么没听先生提过？
逢椿低头垂眸，隐在桌下的手里握住从袖口滑出来的短匕，捏在手上转了两圈，又放了回去。
宋厌想了想，接过来了他手里的一枚玉佩。
或许把他当成朋友，所以在示好？
他不太懂。
来到这个世界以前，他在无尽海漂浮了数百年时光，见到的全是扭曲的，阴暗的感情。来到这个世界后，不知道是不是是由于世界本身的虚弱或者系统的作用下，那些过往逐渐淡化，他甚至接受了祝青山和沈岐云的善意，并且不带怀疑。
在这个世界里，他体验到了信任和友善的感情。
他对人的感情总是很漠然，但是他允许了祝青山和沈岐云的亲近，还有逢椿和谢无羌……
为什么呢？
暂时想不明白，或许可以旁敲侧击地问一问001。
宋厌一瞬间仿佛把自己脱离了世界，又在一瞬间回来。
他的脸上始终很漠然，像一个游走于时间的瓷娃娃，看起来十足的乖顺。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疯起来可以到达什么地步。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失去理智的。
谢无羌没发现他的出神，逢椿乖顺地做在一旁，似乎没有任何动作。
他却很明显地感觉，逢椿身上的气息和自己很像，一柄淬了毒却未出鞘的剑。
谢无羌眉尾一颤，强行按压下心中的烦躁，他揉了揉额角，想到谢家还有事，只能暂时同宋厌告别。
“我家中还有事，就先走了。”
宋厌回神，嘱咐了他一句：“嗯，路上小心。”
突然想到什么，谢无羌从怀里拿出来一串铜钱，与宋厌之前用来换糖葫芦的差别无二，都是用红线串起来。
这是李朝给孩子压岁钱的方式。
他往宋厌怀里一抛，露出一个飒爽的笑，“收下吧，过年了。”
宋厌：“……”没想到自己把别人当孩子，自己也有被当孩子的一天。
谢无羌说完就闪身离去，算是来无影去无踪，宋厌也对他的武力值又了一个评估。
应该很能打。
最后宋厌还是收了那一串铜钱。
感觉稀奇。
逢椿望着宋厌，眼里带了点不自觉的委屈，“先生与谢少将军关系好到这样了吗？”
宋厌失语，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逢椿是雏鸟情节犯了吗？
他眨眨眼，淡然的表情变得不知所措，“也没有。他要送，我接着便是。”
逢椿低头道了一声好。
怎么见到祝青山和沈岐云没有这样呢，每次一件谢无羌后就感觉小逢椿有点不高兴，之前在梅园时也是。
“不必多想，安心。”宋厌干巴巴地安慰道，摸了摸他的发顶。
逢椿眼神晦涩，隐藏好心里阴暗的想法。
心里默念了一句“阿厌”。
初二他就十八了，并不是小孩子。
今天也逛得差不多了，宋厌想了想还有什么没做的，开口道：“去护城河边吧。”
那边有放河灯的，祝青山和沈岐云玩够了自己会回去，不用特地通知。
宋厌想带逢椿去放河灯，这个年过完后，初二便要启程去往清风镇。
年节皇室要举办宴会，李平疆应当抽不出过多的时间。
如果猜得没错，年后不久要出城就麻烦了。
001的话让他确信，李平疆背后有东西在帮他，只是现在还没出手。
一个理应平庸无奇的皇子一朝在无人异议的情况下做皇帝，那个东西能耐还不小。
只不过现在还没出手而已。
宋厌猜他并不能随意干扰世界运行。
那他扶李平疆上位的目的是什么呢？
逢椿蹲在河边，把写上愿望的纸条放在河灯中心蜡烛上烧了，纸条短而轻薄，片刻燃为灰烬。
他不信祈愿和神灵，他想要抓住的东西，会自己抓住。
宋厌看着他烧掉了祈愿的纸条，记忆模糊了一瞬。
天幕低垂，星河闪烁，水流带着红色的河灯远去，他仿佛听到了谁的低语。
逢椿起身拍了拍衣袍，轻声道：“先生，走吧。”
……
丞相府没有挂灯笼，黑夜里一片死寂。
庄鸿头上带着孝布，将纸钱扔到火炉里燃尽。
他面无表情，只有手上的青筋暴露了他的不平静。
出了点事，阿姐，李平疆的爪子到处都是。
今年就先不去看你了。
_
除夕夜祝青山和沈岐云两人给宋厌和逢椿都送了“压岁钱”，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围着桌子吃了顿饭。
大年初一那天晚上宋厌就带着逢椿上了去清风镇的马车。
小道上寂静无人，星汉灿烂，弦月弯成细线，高悬于天。
宋厌坐在马车里打盹，逢椿透过窗户看着外边的夜色，赶车的是祝青山的人。
马蹄声转过一个弯，突然，远处炸起一片烟花！
宋厌被这一声惊醒，逢椿搭了把手过去，低声道：“京城放烟花了。”
过年了。
宋厌坐直身体，迷迷糊糊间想起来什么，招了招手。
逢椿俯身，宋厌的唇不小心擦了一下他的耳朵。
“生辰快乐。”
“我们小逢椿啊，十八岁生辰到了。”
说完这些，他清醒了不少，把身后软垫下一直藏着的盒子拿了出来。
逢椿心尖有点微涩，夜色掩住了微红的眼尾。
先生记得。
“打开看看。”
宋厌声音微冷，或许是更深露重，染了湿气，显得像春日融化的雪。
逢椿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面人，还有个小盒子。
他听到宋厌轻笑一声，目光澄澈地看着他，“面人是我们逢椿，我没忘呢。”
面人是逢椿的样子，身着蓝衣，翩翩公子的样子。
是宋厌带他回去后，他洗漱后见宋厌的第一面。
那身衣服还是宋厌的。
逢椿望着他的眼睛，里面似乎有星光，他眼里泛起晦涩，按下心里疯狂的想法。
“另一个也打开看看。”
逢椿听话地打开木盒，是一个木牌。
宋厌认真道：“刻的你的名字，感光寺是老主持说用佛木可保平安。”
先生本身不信神佛，他知道的。
逢椿摸了摸上面的云纹，只回答了个“好”。
宋厌送完礼后迷迷糊糊地继续打盹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个身体越来越差了。
车轮不小心轧过一个小石子，颠簸了一下，眼看着宋厌的头就要撞上横木，逢椿眼疾手快的把宋厌往身边一拉。
不小心拉进了怀里。
夜色遮掩下的脸迅速绯红，将宋厌好好地靠在靠垫上。
大概很快就能到下一个城镇了，先生能睡个好觉。
不对，阿厌。
逢椿借着月色看着宋厌的眉眼，唇齿间两个字滚烫无比。
阿厌。
这是他的越界。
他垂眸抓了抓月光。
谁也不知道他的心思。
摇摇晃晃好几天，他们才到明月山下的镇子，在往前走十几里就是清风镇。
找了个客栈歇着，宋厌也没着急去清风镇，先打听打听情况。
明月山下这个小镇叫月华镇，倒是相衬。
豆腐摊。
卖豆腐的大娘一脸愁容：“匈奴又在前面骚扰，前几年哟，清风镇被烧得空空荡荡，现在已经没人啦，说不定下一次就是我们这！前一阵还走了些人，这边官府也不管。”
按道理说有驻军守在清风镇外好几十里，怎么还有匈奴骚扰。
宋厌皱了皱眉，问道：“大娘，你知道这里有谁是当年清风镇里逃出来的吗？”
若秦留月真的留下了东西，那一定就在附近不远，他肯定留了后手，他的部下……
大娘仔细想了想：“清风镇……当年逃出来的都没几个，有的也都不在边境待了，多害怕呀？”她想着突然顿了顿：“好像我们这还真有一个，叫刘丹，街头卖混沌的……”
“不过他相貌丑陋，小伙子见着了别害怕，他早上才出摊，现在已经回啦！没谁知道他住哪，小伙子明天再找吧！”
宋厌点了点头，逢椿从善如流地递过去一锭银子。
逢椿：“大娘，你的豆腐我们全要了，就当我们没来过这。”
大娘奇怪地看着两个年轻人，点了点头，接过银子以后低头从钱柜里找补。
抬头一看，两人已经消失在视野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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