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不懂礼数

“之后你怎么打算？还要走吗？”盈一问道。

嘉柔低头想了想：“广林还在南边等着我。”

盈一长叹了一口气，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嘉柔，以前的她是个明媚的姑娘，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那双眼睛永远那么清澈明亮。

现在的她，似乎丢到了所有的光芒，成了个毫不起眼的村妇，这样的日子，真的是嘉柔想要的吗？她还是以前的那个嘉柔吗？

嘉柔道：“父亲母亲生前，我没有给他们尽孝，往后我会给他们立个长生排位，日日为他们诵经祈福。”

“可是兰姨娘呢？”盈一的眼眶里满含热泪：“兰姨娘本就一直依附着母亲，现在母亲不在了，你让兰姨娘在王府里怎么活下去。”

嘉柔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她拉着盈一的手道：“四嫂嫂，你可以帮我照顾她吗？”

盈一最终还是狠下心推开了她的手：“你自己的生母，凭什么要我照顾？嘉柔，你到底被什么迷了心窍，京都城那么多你的亲人你不管只一心过你自己的逍遥日子，你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这样的指责嘉柔早就预想到了，但是当盈一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痛哭。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广林的身份尴尬，她想要和广林在一起，只能离开京都，去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她终于知道古人为什么说忠孝不能两全，如今的她就是这样的啊。

盈一骂完了也觉得不忍，伸手将她揽在怀里道：“嫂嫂知道你是最懂事的人，你的亲人在这里，家在这里，嘉柔，你真的要为了广林什么都不要了吗？”

嘉柔的答案是肯定的，广林就像是她生命里的光。往常她活得浑浑噩噩，完全不会去想往后会怎么样，或者去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她走的每一步，都是照着别人的安排来。

只有广林，会告诉她，人活着要有活着的意义，要有活下去的目标，若是混沌一生，到头来不过是来人间凑数一趟。

她现在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她想在小屋的周围种出好看的花草，她想和广林一起开辟出一块土地，撒下种子，精心照顾种子发芽，生长，到了秋天硕果累累。

盈一见她不说话，就知道再怎么劝都是徒劳，她放弃京都城的一切，不过也只是为了真实的做自己罢了。

盈一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去吧，若是外人问起，咱们就说你不在了，可以吗？”

这是嘉柔求之不得的，她拉着盈一的郑重的感谢她，末了道：“嫂嫂对四哥哥，应当也像我对广林一样吧，我知道您明白我的，若是没有他，我都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劲儿。”

盈一想了想，是啊，如果没有烨征，自己也是那个浑浑噩噩的人，现在也不知道成了怎样的一个管家婆？

回到了王府，烨征已经进宫去了，他甚至都没有回王府，而是穿着一身的孝衣就进了宫。

宝慈宫里，太后听说手下杀错了人，虽然有些意外，但好在死的也是她恨的人。

她悠悠的喝着茶，脸上染上一抹笑意，就算没能杀得了烨征，能让他伤心，那也是好的。

想当初自己好心帮助陆丛宁，到头来却被她的儿子算计，这样的委屈，让她怎么安心咽下这口气呢？

门上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大刀阔斧的到了她的面前，定定的看着她。

她抬眼看去，烨征穿着一身的白色，她看在眼里很是顺眼，朗声道：“喜莱，上茶，咱们有贵客来了。”

喜莱端着茶进来看见是烨征，心口跳了跳，搁下茶盏就退下了。

“你来有什么事吗？”太后抿唇笑着道。

烨征的双手紧握成拳，有那么一刻，他想把拳头挥在太后的脸上，太后却言笑晏晏，和定阳王府的愁云惨淡完全相反。

他闭上眼，定了定心神，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满眼的冰冷：“娘娘的心意烨征收到了，特意过来向娘娘道谢。”

“哦？”太后的声音拉得老长：“美人们进府都一个月了，这会儿才想起来和哀家道谢，烨征，你小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小时候你乖巧得很，不管接到什么赏赐，都会第一时间到哀家跟前来道谢的，怎么现在长大了，越发的不懂礼数了呢？”

小时候烨征的确是这样做的，因为阿娘曾经告诉他，在宫里要讨好太后，因为他想要在宫里头不受欺负，就只能求太后的庇佑。

可是不管他怎么的做小伏低，太后始终没有在他的身上花半分的心思，以至于他在宫里受了许多的苦，连身边服侍的小太监都能给他脸色看，小太监心情要是不好了，就不让他吃饭换衣裳，有时甚至不给他开门，让他在大冬月的睡在廊上，第二天起来手脚都冻僵了。

饶是这样，烨征也从未对太后动过杀心，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将主意打到了他亲人的身上。

往日的种种仇怨加上现在的杀父杀母之仇，烨征才终于体会到了皇帝对太后那种恨之入骨却不得不徐徐图之的心情。

“娘娘送来的人杀了我的父亲，不知娘娘这又是什么礼数？”烨征冷声道。

太后笑出了声：“那是你的主母苛责人家，才让人家姑娘生了反叛之心，怎么能怪哀家呢？烨征啊，你是知道的，哀家从来都是尊敬定阳王夫妇的。”

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让烨征无比恶心，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道：“这么说，这件事娘娘您从头到尾都不知情了？”

太后说可不是：“要早知道那些人是这种样子的，哀家又怎么会送到你府上去。”

“那便好。”烨征道：“既然娘娘不知情，那烨征也有个想法，进来的人身家都差不清楚，放在王府里也不安心，万一这样的事情再出一次，那恐怕要连累娘娘，既然这样，人烨征就打发了，还望娘娘成全。”

他虽是这样说的，却没有等太后的回答，自顾自的退了下去。

太后气得直起腰来，不曾想现在这些后辈一个个都能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了，她抓起手边的茶盏重重的摔了下去，心中的火气却没有半点的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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