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没有再选择一次的机会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再说下去就要讨人嫌了，老太太讪讪的住了嘴，秦姨娘心里几乎要恨出血来，她心想，这么好的姻缘，尤氏却在中间阻挠，定然是见不得她们母女好，更加令她心寒的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到了别人那里教养了半年，竟然和别人一条心了。

一顿饭大家吃得各有心事，待用完了饭。老太太拉着秦姨娘和尤氏组牌局，常维丰也被抓去凑数了，容一和珩亦在一旁欢欢喜喜的说要入股，盈一总算是找到了机会和扈姨娘说话。

盈一坐在扈姨娘身边，看到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病容，心里算是放心了些，盈一原本以为她不会主动和自己搭话，不曾想今日扈姨娘转了性子，朝盈一颔首道：“前些时候姑娘送来的药我吃了，炭火吃食也用了，姑娘对奴婢的心意，奴婢半分也不敢忘却，只盼着有生之年能报答姑娘。”

她说得这么严重，盈一赶忙摆手道：“姨娘言重了，那些本来就是姨娘应得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姨娘不必这么客气。”

话虽这么说，扈姨娘心里却清楚的知道，这一大家子如今其乐融融的，大家都是一家人，除了自己，自己既无儿女傍身，也没有主君的宠爱，除了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什么都做不了。

盈一看到了她脸上的愁苦，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低声问道：“姨娘还年轻，可想过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吗？”

还能怎么过呢？扈姨娘的脸上没有什么波澜，她道：“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奴婢没有别的想头，只想在暖云阁里，了此残生。”

盈一斟酌再三，到底还是觉得扈姨娘可怜，她道：“姨娘，人生几十年，单这样数着日子过，那得数到什么时候？我知道姨娘守规矩懂本分，母亲也是知道姨娘的，今天才将姨娘叫来，旁的我也不多说，只问姨娘一句，姨娘可曾想过出了常家，寻一个普通人共度余生呢？”

盈一看得真切，扈姨娘眼中闪过些光芒，很快便烟消云散了，她道：“姑娘说笑了，既然做了主君的妾室，那生是常家的人，死了也是常家的鬼，奴婢的这一生，已经没有再选择一次的机会了。”

“如若可以再选择一次呢？”盈一道。

扈姨娘还是摇了摇头，“姑娘的意思奴婢知道，姑娘觉得奴婢在这样的年华，不该守着暖云阁过一辈子，可奴婢是个认死理的人，就算能够再选择一次，奴婢还是选择在常家。”

盈一知道扈姨娘的无奈，她相当于是被卖到常家的，如果出去了，指不定家里人又会将她卖到什么地方。

穷人家的姑娘命如草芥，盈一知道，自己的想法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确实是欠妥了。

她低头说对不住：“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姨娘过得好一些。”

人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扈姨娘虽然心中疑惑盈一为什么突然关心自己，但不可否认，盈一是她进常家这十几年里唯一的光亮，即使她是带着目的来，她也愿意献出三分的真心。

扈姨娘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道：“姑娘是为着奴婢好，奴婢心里都清楚。”

这一笑，不由得让盈一愣了愣，扈姨娘有着一双动人心魄的眼睛，不可否认，她真的长得很美，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若是她有半点秦姨娘那撒娇卖乖的心思，那这个家里早就没有秦姨娘什么事儿了。

可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守着礼，一言一行带着疏离和尊敬，真真是个清冷的美人。

正想着，那头的尤氏扬声道：“秋穗，快来！咱们入股吧！她们有人入股，弄得我一趟要输好多呢！”

秋穗是扈姨娘的名字，扈姨娘遥遥应了一声，起身朝牌桌那边去了。

盈一也不好不合群，笑着走过去道：“大家都有股民了，父亲可有了吗？”

常维丰朗声笑道：“你祖母和老四组了一对儿，容儿和她姨娘一起，眼下你母亲又有了扈姨娘，只剩下我这个孤家寡人了。”

这一席话引来了尤氏的白眼，她笑着嗔怪道：“这屋子里的女眷都是你的，你的母亲你的妻妾你的女儿，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孤家寡人呢！”

众人听罢笑了起来，盈一笑道：“既然父亲这么说，那女儿好歹要给父亲助助力，父亲，咱俩一起，一起大杀四方！”

她说着搬来了小杌子坐在了常维丰的身边，一家人欢欢喜喜的打着牌，也不计较到底是输是赢，屋子里满是欢声笑语，时间也悄悄的就过去了。

牌局一直到交亥方结束，盈一打着哈欠从主屋里出来，脸上还残留着方才留下来的笑意。

待回到院子洗漱万躺在床上，已经接近子时了，许是过了平时困觉的时辰，盈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又想起来今日烨征的那一眼，心里慢慢变得烦闷起来。

钱妈妈上了年纪是不守夜的，今日上夜的是夏禾，她见盈一睡不着，轻手轻脚的进来叫了声姑娘。

盈一往放里边挪了挪，拍拍床沿示意夏禾睡上来。盈一对待夏禾一向亲近，和夏禾还有春菊躺在一张床上说话的时候也不在少数了，夏禾蹬了鞋上床去，伸手给盈一掖了掖被角。

“姑娘睡不着吗？”夏禾问道。

盈一闷声闷气的唔了声：“也不知怎的，一想到今天站在槐树下面的人是定阳世子，我这心里就气恼得很。”

夏禾支起半边身子轻轻的拍着盈一的侧身，她道：“定阳世子以往做事都是剑走偏锋，姑娘，奴婢想着，咱们还是能少接触便少接触些，再者顾公子那边，要是听到了什么传言，咱们也不好解释。”

盈一道：“是啊，我自恃于定阳世子之间坦坦荡荡，但上次顾公子问我的时候，我竟觉得心虚得很，夏禾，你说我是不是魔怔了？”

夏禾笑着说哪里魔怔了：“姑娘，奴婢虽然没有接触过什么外男，但奴婢看得多啊，越是在乎一个人，才越会担心自己在他面前的样子，姑娘别不信，奴婢觉得，您对顾公子已经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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