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心酸往事

第639章  心酸往事

——那一年冬天，也是很冷，大雪差点把整座京城给埋起来了。

小阿辛瑟瑟发抖，被扔在雪地里，里屋阿娘正在接待客人，客人彻夜没走，小阿辛无家可归。

这天也是临近过年，达官贵人们都来这里消遣，把姑娘们的床账都睡满了。

没有人能收留小阿辛，鸨母忙得团团转，客人们闹的，吵的，唱的，跳的，没有一刻停歇。

小阿辛只有白天才能回去，白天姑娘们休息了，客人们也三三五五地走了，这时候小阿辛才能回来找他的阿娘。

从小到大他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晚上去外面流浪，白天回“家”。

但这天夜里实在是太冷太冷的，不管卷缩在哪个角落，鹅毛大的雪都能将他盖满。他看过太多晚上被雪埋了半个身子，早上再也没有醒来的乞丐。

每年都要处理掉好多这样的尸体，开春的时候，苍蝇们闻着味道而来，他看到过血肉在积雪融化后烂成一坨坨，现出花白花白的骨头。

苍蝇们附着在这些腐肉上，然后哪天想起来去看一下，就发现只剩下一具骸骨了。

阿辛很想把这些事告诉阿娘听，可是阿娘晚上招待客人，白天睡个不停，她身子又不好。

而且，没有人愿意听这样的事。

直到某天，小阿辛找到一个大伙伴，那个人总是带着恨意，让人难以接近，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总是盯着自己看。

小阿辛鼓起勇气过去问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总是看着我？”

“……因为我想杀了你。”

小阿辛吓得赶紧跑回去找阿娘，但是不巧，阿娘正在接客，小阿辛往桌子上抓了一把莲子，就跑出去找阿南。

“我给你莲子吃，很甜的。”

阿南馋了馋，不知道该不该接过去，突然，阿南跑过去抢走小阿辛手里的莲子撒腿就跑。

下次阿南说要杀了自己，阿辛就抓一把莲子送给他。以后每次出来，阿辛都要随身带着一把甜品。

“你还挺好的，天天有甜品吃。”阿南说道，但眼里并没有羡慕之情。

“不好，我晚上不能回去。”

“至少你白天可以回去。”

“你白天晚上都不能回家吗？”阿南望着柳园里的建筑，“我有家，但是被别人霸占了。”

“那就要回来。”

“要不回来。”

“那你有饭吃吗？”

“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

“那我以后带你带饭吃，我可以偷。只要有我吃的，我就给你吃的。”

“谢谢啦。其实我挺讨厌你的。”

那天阿南说完拍了拍身上的甜品屑，起身就走了。

阿辛不明白为什么，但他想了想，露出了一个微笑，“你以前说要杀我，现在只是讨厌我，那你以后就会喜欢我。”

“……”

阿南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小屁孩。阿南比阿辛大了五岁，十岁的时候家产被夺，祖父和父亲临死前都在诅咒：

“除了许家，任何人在这块土地上安家落业，都会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因此，夺了许家家产的刘家便在这里盖了一座勾栏瓦舍，找来一批罪犯女眷，供贵人们享乐。

就在这天子脚下，当时的皇帝萧怀璧才刚出生。

阿辛不知道这些，只觉得阿南哥哥虽然说话很可怕，但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好的。

许家败亡后，叔婶伯姨们都走了，在流落途中，阿南一个人悄悄离开队伍，回到了柳园，他怀念这里的一切，迟迟不愿离去。

他目睹自己家的瓦片被打掉，墙被推倒，家具被砸烂，他哭了好多好多回，直到再也哭不出眼泪。他告诉自己，一定要让祖父和父亲的诅咒实现！

然而，小小年纪哪里能预料到，刘家自己家族并不住进来，而只是拿来开设妓-院。

妓——院的女人不会有下一代……

可偏偏，生出了一个阿辛。

“除了许家，任何人在这片土地上，都要断子绝孙！”

阿南在深夜里每每想到祖父和父亲临死的情形，都会忍不住地颤抖，终于有一夜，他握紧了匕首，来到了小阿辛经常出现的地方。

但他一举起匕首，就手抖得厉害。

他用极力控制的声线对小阿辛说道：“我要杀了你。”

小阿辛连忙逃跑，阿南追了一下就放弃了，他知道小阿辛跑不了，今天晚上跑了明天晚上还是会出来。他就每晚在这里等着，偶尔出来吓一吓他。

他不禁想：如果哪天真的杀了阿辛，那就失去了一个要等的人。

于是，他想等等明天晚上，明天晚上一定动手。

等明天，等等明天，等等等明天，等等等等明天……

就这样一直等啊等的，不小心等到了阿辛变成一个翩翩少年。

……

乔玉萝听到这里，发现了这件事其实从头到尾都有一个不合理的地方，自己之前竟然没有发现。

那就是柳园烧死的人两个是女的，一个是男的，如果阿南要报仇，要让诅咒实现，那他应该杀死阿辛才对。

然而却是无关的人死了，半个柳园化为灰烬，到底是谁放的火？那个人的目标显然不是什么花娘和她们的客人们。

乔玉萝转向阿辛：“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突然，外头传来一个动静，“尹姑娘，没有竹签了。”

“知、知道了，来啦。”

乔玉萝快步走出去，但见尹馨儿脚步凌乱，飞一般冲回削竹签的地方。

乔玉萝只好回头看看悲痛不已的阿辛，道：“下一次再说吧……你给阿南烤几十根肉串去吧。”

乔玉萝自己也需要透一透气，刚刚那一段让她消化不良了，她已经确定了阿南没有杀人，阿南只是一个被害的可怜人而已。

而此人，如今正在风雪草棚里挨着冻呢。

白天里，草棚的冰渣子微微融化，落在草席上，草席吸了水，晚上又重新结冰，躺下去咔嚓咔嚓响，只能连着冰一起睡。

乔玉萝听着外面欢乐的呼叫声，十几个年轻人玩到了一起，就连陆知温、大郎都跟着一起比划着什么手势，输的倒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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