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挨打

下午自习课。

        全校老师开会，没有人管纪律，全靠自觉。

        高佳文跑过来敲窗户，贺西晴揉着睡眼出来。

        “不好了，吴怨被王麻子叫出去了，说是表哥的意思。”

        贺西晴瞬间清醒，“他们去哪儿了？”

        “东门方向。”

        贺西晴跑了两步犹豫一下又折回教室拿书包，然后拨腿飞奔下楼。

        到了花坛，她卸下书包在手里抡了个圈将它扔出墙外，然后手脚并用往墙上爬。

        围墙外。

        吴怨与贺东阳一行人相对而站，战火一触即发。

        这时，一个红色书包从天而降，落到他们之间。

        注意力被扰乱，他们的视线从书包移向墙头……

        贺西晴熟练跨坐在墙上，刚要开口喊“许记”老板，一低头就看见吴怨站在自己正下方。

        “唉，我正要找你呢，你是跟我哥约架了吗？快，给我搬个板凳过来，让我下来先。”

        吴怨看着她不说话，迟迟没有动作。

        贺西晴急了，催促他，“快点啊，别被我哥看到了！”

        “贺！西！晴！”

        贺东阳的声音从背后吼来，她身躯一震，机械地转头。

        贺东阳气势汹汹，身后站着七八人，此刻都齐刷刷注视着被困在墙头上的她。

        “你他妈胆子现在是越来越大，翻墙逃课跟谁学的？给老子滚回去上课！”

        “哥，我……”

        “是不是欠抽？快点！动作再慢点明天就没我这个哥哥了！”

        “好好好，你别生气，我这就回去，马上马上，消消气……”

        真正发怒的贺东阳很可怕，贺西晴不敢反抗，慌里慌张地将挂在外墙的腿收进去，撑着手臂想往下跳，但因为着急，再加上重心不稳，上半身向后一倒，霎那间从墙上跌下来，以头朝下的姿势。

        落地后大概率是半身不遂了，她害怕地紧闭双眼，等待命运的审判。

        没有预料中脑袋撞地的疼痛，而是被一双大掌接住。

        缓冲下男生踉跄两步，上身倾斜，腰腹用力，臂弯收紧，这是一个安全有力的怀抱。

        吴怨接住了她。

        贺西晴缓缓睁开眼，对上了他的眼眸。

        仅仅只过了两秒，吴怨就皱起眉头，好像接住她并不是本人意愿，“能下来吗？”

        贺西晴还没反应贺东阳倒先怒了，“吴怨，你他妈快把她放下来，抱不够是不是？老子把你手剁了信不信？草尼玛……”

        她脚一粘地吴怨就松开手。

        死里逃生，心有余悸。她没站稳，腿也是软的，然后整个人膝盖着地给吴怨行了一个跪拜礼。

        时间仿佛静止，她怯生生地抬头看吴怨，吴怨居高临下俯视她，神情漠然。

        贺东阳骂骂咧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说话间就要过来收拾她，幸好被徐亦洋拉住。

        就这样她跪了五秒后，手臂被大步走过来的何遇拉住，将她扶起然后捞起地上的书包，搂着她送到贺东阳身边。

        贺东阳恨铁不成钢，简直拿这个二货没有办法，只能让何遇看着她，简单交代两句，就率领大队伍往巷子走。

        吴怨跟他们离开的时候路过贺西晴身边，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神恳切，小声提醒道：“别还手。”

        说完松手，目送他们进入巷子。

        何遇看见了贺西晴对吴怨自然的握手又松手整个全程，还有那关切的神色以及靠近时的耳边低语，这一系列动作都让他难以平息心神。

        看着他们彻底消失的背影，贺西晴只觉得大事不好，她哥是个暴脾气，不把吴怨打趴下是不会就此罢休，更何况他那么招打，贺东阳的怒气值已经积攒很久了。

        实在放心不下，她只好哀求何遇，“你快去看着贺东阳，别让他下手太重，要出事的！”

        何遇五味杂陈，贺西晴是他碰都舍不得碰的女孩，如今却当着他的面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男的抱了，这会儿她竟然还担心他，这让他非常不爽。

        “求你了，快去拦着他！”贺西晴焦急地扯他的袖子。

        他深深望了她一眼，去冷饮店给她买了杯奶茶，轻声细语叮嘱，“喝完就乖乖回去上课。”

        等贺西晴点头，何遇走进了巷子……

        何遇甩着手腕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他脸色铁青，身边跟着徐亦洋。

        贺西晴躲在“许记”面馆，他们没看到她，两个人翻墙进了学校。

        贺东阳一行人随后出来，往台球室方向去了。

        迟迟不见吴怨的身影，贺西晴越想越觉得糟糕。

        估摸着贺东阳一行人已经走远，她快步奔入巷子。

        这条六号巷没什么商铺，住户也少，是个死胡同，巷子尽头是个堆放杂物的空地，贺东阳跟人约架首选这个地方。

        一进巷子就看到了吴怨，他靠墙坐着，一条腿支起来，手臂耷拉在上面，点了根烟烟。

        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

        他微垂着头，偏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表情。

        烟燃了一大截，灰烬自然掉落。

        贺西晴在他面前蹲下来，这才看清他颧骨上有红痕，嘴角也开裂，看来她哥的确是动了手，而且他没还手。

        “你还好吧？”她担忧地开口，却找不到安慰的字眼。

        吴怨没动作。

        对于他，贺西晴是愧疚的，毕竟他刚刚救了她。

        她翻开书包拿出创口贴，麻利撕开，手指靠近他的脸时停住了。

        男女授受不亲，贺西晴将创口贴塞到他手里，“你自己贴。”

        吴怨还是没动。

        该不会被打傻了吧？

        贺西晴歪着头看他是否还清醒，手推他的肩膀，刚一碰到，吴怨陡然开口，只有一个字，“滚！”

        嗓音低沉，带着沙哑。

        还活着！

        贺西晴松了一口气，又开始滔滔不绝，“实在对不住，我替我哥跟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告诉老师，告老师是小人行为，你绝对不是，对吧？”

        “要我说多少遍？”吴怨皱起眉头，声音高了一个度，“滚！”

        “好好好，我滚，马上滚，你千万别生气，生气伤身体。”贺西晴在书包里一通乱翻，掏出纱布，药水，喷雾塞到他怀里，“这些你应该用的到，物归原主。”

        怕他又发火，贺西晴给完东西起身就跑，跑到巷子口又大声警告，“千万别告老师啊，不然我哥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昨天潘猴子来找吴怨的时候，大概了解了他跟贺东阳奇奇怪怪的不合。

        潘猴子理智分析，告诉他要是跟贺东阳必须要用打架来解决事情的话，就只有三个字要牢记：别还手。

        不是打不赢，而是寡不敌众。

        虽然吴怨是不要命的种，但贺东阳绝对是记仇的人，总能找到方法恶心人。

        而且吴怨碰了贺西晴，相当于动了何遇的人，何遇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他爷爷是前市长，大伯是市委书记，姑姑在教育局工作，父母是律师，随便一个人出面都能让吴怨在南山永远翻不了身。

        再加上吴怨不想再置身黑暗了，他想好好生活，所以这一架他完完全全受着。

        贺西晴的背影消失，他将余光里的视线收回，把手里的创口贴撕下扔在地上，撑着墙站起来，轻出一口气，迈出如常步伐。

        真正生气的贺东阳是哄不好的，兄妹俩陷入了冷战。

        贺东阳还是照常做饭刷碗，全程不和贺西晴有任何交流。

        贺西晴跟屁虫一样跟着他，洗澡出来发现她还在门口守着，贺东阳视而不见，走进卧室将房门摔上，傻逼妹妹被关在了门外。

        夜里贺西晴梦游了。

        从小的毛病，每次跟她哥吵完架就会发作，专挑她哥的卧室走，不打开不罢休，所以贺东阳的房门从不反锁。

        贺西晴轻车熟路推开门，听到动静的贺东阳撑起身子，目光随着她由远及近。

        她微闭着眼，眼神呆滞，手脚并用爬上床，十分娴熟地钻进被窝，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安稳的睡了过去。

        贺东阳在她挤过来的时候就往里面挪，怕她翻身掉下去就着床单往里扯了扯，然后替她掖好被角，轻手轻脚从床尾下床。

        别无选择，他去了贺西晴的房间。

        床头摆了一排毛绒娃娃，被窝里还有一个大抱枕，他将二哈抱枕揪出来当枕头，手边的兔子玩偶随手一扔，粉色被子拉过来盖上，一切都熟门熟路。

        还没睡安稳，枕边的手机亮了屏，有一条新消息。

        他顺手掏过来看，解锁密码一试就开，瞬间对他妹失去希望。

        生日做密码？

        智商堪忧，没救了。

        一条一条往下翻，都是些跟小姐妹无聊的垃圾对话，他不信她最近没撩骚，应该是学聪明了，知道删聊天记录了。

        他退出聊天软件，手机下方那个短信图标引起了他的注意。

        打开短信，除了运营商发的缴费提醒，就只剩下那个备注为“w”的神秘联系人。

        他做足心理准备，吸了一口气点进去——

        【哥哥，我好寂寞。】

        【哥哥，你真狠心。】

        贺东阳：“……”

        这直白又□□的调情语调让他顿时眉头紧皱，瞬间刷新了他对他妹的认知。

        是不是平时把她管得太严，叛逆了？学坏了？憋久了？

        操！这都发展到哪一步了？

        妈的，那男的谁啊，不要命了？！

        他挺身坐起，拨通了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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