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爱才如命

如此差距的一局，觉着有些过分，但发现霍天成却十分兴奋，以为这就是对方想要的效果，就像自己“春风杯”“努力输球”那样，狠狠敲打队员盲目狂妄，于是王动第五局没有再换人。

其实他理解错了，霍天成的兴奋并不在此，而在他的儿子王冠，他发现这孩子真是可塑之才，未来在主攻位置肯定大有可为，防守没得说，进攻一局就进入角色，天才啊。

但这是比赛，霍天成赶紧促使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安排自己球队第五局战术——高手过招就是如此，交手后就算暂时落败也没必要乱了阵脚，必须尽快镇定自若找自身问题尽力弥补，在这个过程中还得寻找对方漏洞充分利用，寻求逆转场面。

只是，尽管场上大比分是二比二的平局，霍天成已经很清楚，这球他赢不了，尤其王冠在主攻位置上越来越熟练，更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高胜利站在裁判椅子上注视着场内，说实话今天这比赛谁吹也不会出问题，他出面也是为河右排球裁判挽回面子，所以吹罚一丝不苟，准确到位，而他的内心却很澎湃：自己也是教练，但没培养出这么优秀的队员。这个王冠真的太厉害了，第一次转位置打主攻，居然可以如此游刃有余。

闫光作为第二裁判，更是一直在想：“如果王少雷没有走，看到现在王冠的表现，会作何打算？”

这个问题王动赛后就回答了他：“少雷现在目标是东亚运动会力争好成绩，王冠打自由人可以保障一部分，转主攻，肯定有欠缺。在国少，队员以锻炼提高为目的不现实，尤其对少雷来说有些‘勉为其难’。”

他说完这话就笑了，都是搞这个专业的，都也很明白：如果王冠这届U15从开始就打主攻，那么，他肯定是最佳阵容里最厉害的主攻，没有之一。

肯定盘算过，王动以为儿子从自由人到主攻转变起码半年，没想到只需要一场比赛，甚至就是一场比赛中的一局。

他自己就是主攻出身，当年十八岁就成为国家队主力，原因就是惊人的弹跳、相对同龄人的成熟，还有对比赛的理解——而他的儿子，不但继承了他的这些优点，还有自己的特点，那就是速度，他上步的速度比大多运动员都快，弹速更是惊人。

高飞跟王冠最近一个月几乎每天都加练扣球，所以对彼此特点都很了解，于是，很多时候王冠的球都扣下去了，对方还没形成有效拦网。上步快，弹跳快，挥臂快，这三快加到一起，明明知道对方要扣四号位高举高打，拦网就是慢半拍跟不上。

第五局比赛，王冠真是越发挥越好，参与战术更是熟练后立竿见影，甚至尝试了两次后排扣，居然也奏效。霍天成使出浑身解数，反复调换战术才避免再一局大比分落败，最终，王冠的一次四号位超手大力扣球得分，全场比赛结束。

皆大欢喜，两队队员围成一圈鞠躬，观众们全体起立鼓掌，依汾市举办的第一届全国排球赛在此刻才落下帷幕，印象完美。

参赛球队已经走了七七八八，组委会要求当天午饭后全部离会，所以两队队员继续回酒店吃自助餐，王动则遵从马正翔的安排，拉着霍天成去了大门口刘军的饭店。

在座十位都是自己人，起码没外人，马正翔居中，霍天成在他左手位，闫光被推到右手位，然后是雷大娃、高胜利、李明光、王动跟李春晖夫妻俩，加上老板刘庆，还有一位是上午刚从省城赶过来的宁志荣，对，翔翱公司的总经理。

叫宁志荣来，马正翔意图很明显，先介绍认识了，随后再谈事情便简单很多。

本不想现在就谈霍天成加入翔翱俱乐部的事情，王动晨练发出邀请后对方说要先回北京，随后再来。按照设想，都是“再来了”后的事情：先是参观俱乐部，再看对方态度，而后才是商谈合作聘用。

但，酒至酣处，霍天成“自告奋勇”直抒胸臆：我想做王冠的教练，师兄师嫂你们同意不同意？如果觉着可以，要么去北京，要么我来依汾市……做了十多年中学生教练，王冠是唯一让我怦然心动的队员！两到三年，他就可以进入国家队，不是国少国青，是国家队！

参加过奥运会的国家男排主攻这么赞许自己儿子，李春晖当然开心，她看丈夫不表态，肯定自己不会拿主意乱答应，只是随口接了一句：“三年后，我的冠儿才十六岁啊。”

“十六岁怎么了？”霍天成很是豪迈：“我师兄王动十八岁打国家队主力，我是二十一，在国家队这都算年轻队员，但我们的天赋在王冠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这孩子就是为排球所生！”

很是冷静，王动很清楚自己跟霍天成当年打球比，也许差距不大，执教也是如此，但，这个霍天成这么多年好像都在隐姓埋名，他说能做到也许真就能做到，因为王动的父亲王正海这么评价霍天成：“他是我见过的，国内速度最快的主攻。”

这句话包括过去包括现在但不包括未来，因为，王动知道，自己儿子王冠将超过霍天成这个“记录”，而想破纪录，原来记录保持者做教练培养，应该是花时间最少见效最快。

只是，这是酒后，除了霍天成是客人，其余都当自己是主人，于是一人敬一杯，他就喝了九杯。他这个人还要强，居然回敬每人一杯，两轮下来十八杯下肚。

刘军这饭店是东北口味，除了菜品，大多用品也豪爽，用的酒杯说起来都不叫杯，而是小玻璃碗儿，一碗五钱，两碗一两，也就是说热菜刚上，霍天成已经喝了快一斤白酒了。

所以，听闻霍天成说自己儿子是为排球所生，王动笑了笑：“师弟，去北京我觉着不现实。我这儿子从生下就跟姥姥、姥爷住，近两年情况特殊，是我岳母病后康复期……要是你不嫌弃来依汾吧，跟我一起带队，捎带教教王冠。”

不提翔翱俱乐部，给自己的话留余地。本就是酒后话赶话，人家从重庆到北京，肯定是越来越追求更好的环境，肯定不会再到一个地市来带队。

闻言霍天成马上端起一碗酒：“承蒙看得起，就这么说定了。”

怎么就说定了，王动吓了一跳不敢再接话，玩笑归玩笑，这事儿要是现在跟着“起哄”，等霍天成酒醒了，再相处岂不别扭。

想到这里，他刚要说“这个随后议”，没成想李明光马上站起来：“霍老师，我这个人极少饮酒，因为不喜欢酒后乱讲话。这两年我一直带王冠，除了他外出比赛期间，只要在依汾市，每个早晨我们都加练一个半小时。”

“我跟你一样，当年退休本想去美国跟老婆女儿生活，但看到王冠就走不动了！我也深信这孩子将来会成为中国男排的一杆旗。现在我有些教不动了，霍老师你要接手，我举双手欢迎。来，我陪你喝这碗酒。”

话说完，一扬脖子，毫不含糊喝了这碗酒，接着又倒一碗：“好事成双，你接手王冠，我也不退出，自问在力量细节训练方面，还可以再教他些内容。”

再喝，霍天成都愣住了，赶紧喝了手里的酒，李明光已经倒了第三碗：“往小了说可塑之才教练都喜欢，往大了讲为中国男排，干！”

在座的谁也没见李明光喝过酒，这么豪爽地来了三下，都没反应过来，霍天成紧赶慢赶追上这三小碗儿，李明光已经捂着嘴巴出包间，王动跟刘军赶紧跟上，到卫生间老头吐得稀里哗啦。

确实不胜酒力，也确实想王冠尽快成才，王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李老师，您这是何苦啊，看您难受的……”刘军已经喊服务员拿过一瓶矿泉水……

也正是因为这个插曲，关于霍天成执教王冠的事情才打住，看着刘军安排人送李明光回宿舍出了饭店，王动才回到包间，随即就看到霍天成趴在桌上睡着了。

剩下来的人没有再多喝酒，吃饱饭便出来，论个头，也就王动跟高胜利勉强够着，俩人一左一右架着一米九多的霍天成，几乎是拖着送回到酒店房间，放到床上都没醒。

王动再出酒店，马正翔已经准备上车返回省城，高胜利因为有事搭他的顺风车去房间收拾行李，站立等待的几分钟，马正翔很自然谈起霍天成：“我此前就知道你这位师弟，是个不可多得的教练，只是他的经历有些，有些……我是说个人经历，不便背后议论人，但我听说他当年在重庆带队的时候跟女队员搞在一起，那时候他已经结婚了，所以才离开重庆去北京带了个初中队，不知真假啊。”

“啊？”王动大吃一惊：“这事情您是怎么知道的？”

伸手拍了拍王动肩膀：“我没说不用他，如果他愿意，咱们俱乐部可以聘用他为青年队教练，随后你接主教练，霍天成你觉着行就做你的助手。至于我怎么知道的，这个圈子不大，很多人热衷讲这些花花事儿，我也是偶然听了一耳朵。”

摇头，王动很正色地说了几句话：“如果人品有问题，他就是世界第一的教练，我也不会把儿子交给他。至于俱乐部方面，我不参与意见。”

很是钦佩王动的为人，马正翔不再隐瞒：“实话实说，我也是刚听说，宁志荣告诉我的”，随即扭头喊了声站在另一辆车跟前的宁志荣，“你直接问他，宁总你熟悉，嚼舌头根子的时候不多。”

宁志荣到跟前，这个人非常聪明，看王动盯着他的目光就是逼问，马上不问自答：“我听熊小武讲的，他跟国内排球圈子很多人熟悉，这个事情有鼻子有眼，几年前讲的，说霍老师跟一个高三的女队员如何如何，后来家长闹腾，他就离开了重庆……我当故事听。中午吃饭介绍‘霍天成’我才猛然想起来，是这个人，因为他的名字很容易记。”

点头说谢谢，王动很淡然说了句：“这个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如果属实，我会第一时间跟二位通报，其余就没有再谈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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