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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吻(大结局)


第220章

鞋底快速摩擦地面,关漓冷脸回到留宿的小院,经过空阳所住的客厢,见里面烛火还亮着,纱窗上映照出空阳怀抱婴儿来回走动的身影。

关漓停驻脚步,曲指轻叩了叩门。

开了门,关漓抬手摸了摸空阳光滑的脑袋,低声嘱咐:

“收拾收拾包袱,咱们回家。”

说着,从她怀里接过熟睡的女儿。

空阳错愕了一瞬,脱口问:

“我们不等沈施主苏醒了吗?”

“他已经醒了。”提起沈冬七,关漓心情愈发低沉,将方才的事简单说了出来,道:

“他和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以后不要再提他。”

空阳望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问:

“姐姐和沈施主同生共死,经历了那么多考验,当真能因为他一时的消沉就不在意他了?”

关漓泄气道:“他现在固执得像一个榆木疙瘩,钻牛角尖根本没法沟通。”

空阳突然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眼底闪过狡黠:

“贫尼有一计,不知施主可要听一听?”

说罢,不等关漓回答,就已忍不住凑到她耳边低语。

听完,关漓惊讶,“空阳,出家人不是不能打诳语么,你学坏了!”

空阳被说得有些脸红,摸了摸耳根道:

“庵堂都被毁了两座,也许我与佛门缘分已尽,我……想过了,姐姐,我决定还俗。”

关漓只诧异片晌,就平静下来,道:

“你已经来癸水,是个成熟能独立思考的小尼姑了,无论你要还俗还是重建庵堂,我都支持你。”

空阳双眸再次放出光亮来,道:

“事不宜迟,姐姐若是接纳我的计划,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行动吧,也免得未来姐夫钻牛角尖,万一再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关漓沉吟,面露犹豫:

“可是,他才刚醒过来,身体还虚着……好吧!就今晚!”

顷刻间,关漓就已经作出决定。

沈冬七现在犟得很,好不容易活过来,万一想歪了要寻死,那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去通知玉盈,让她派人送些饭菜给冬七填饱肚子!”关漓再次把女儿交给空阳,匆匆转身:

“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追我!”

·

乌云遮蔽了月亮,霜露如纱,层层覆盖下来,外面气温愈发低了。

“嘭!”

房门被黄玉盈猛地推开。

沈冬七纵使身负伤势,也警觉如夜枭,门开的刹那,他几乎本能地伸手去摸剑。

一向随身携带的长剑,早在他伤重昏迷时被关漓拿走了,他手掌顿时在枕边摸了空。

“不好了!”黄玉盈气息急促紧张,停在病床前:

“阿漓留了书信离开了福县!”

话音未落,手中书信已经被她扔向纱帐,同时吹亮火折子。

星火明灭的刹那,一只大手穿过纱帐缝隙,精准抓住了信笺。

漆黑的屋内有了烛火光芒,沈冬七垂眸,瞥见信上的确是关漓那歪扭丑陋的字体,还未等细看,门口又响起空阳的惊呼声。

跑得太急,空阳进门时被门槛绊了下,险些踉跄摔倒,幸好被黄玉盈及时搀扶住。

“我回肆铺里看过,屋里已经没有姐姐的细软,呜呜呜姐姐真的带着星河走了……”

嗓音里夹着哭腔,空阳无助又伤心。

黄玉盈扶着空阳,隔着纱帐质问沈冬七道:

“你和阿漓之间是怎么回事?这些天你昏迷,她几乎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你,怎么你才醒来,她就要离开福县,前几日长公主要厚赏她,邀她伴驾回京,她都没有答应,只向长公主求了一份解药,还说此生别无奢求,只盼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和你白头偕老,她掏心掏肺对你,你怎么能把她气得离县出走?!”

半真半假编了一通,戏演得太投入,说到最后,黄玉盈真气得不轻,胸口小幅度剧烈起伏。

空阳见状,也不输于她,眼泪汪汪冲到床帐前:

“你是不知道,这几日福县宝藏的消息已经传得人尽皆知,这附近不知来了多少山贼水匪,姐姐孤身一人还带着星河,万一她遇上劫匪,可怎么办?”

话落,沈冬七神色骤变,匆急下床:

“我的剑呢?”

身体太虚弱,他下床时脚步还有些虚浮,只着一身单衣,步履踉跄在房中寻找着长剑。

见沈冬七如此,黄玉盈和空阳暗自对视了一眼,两人眼底都亮起光芒:

只要提起关漓的安危,这男人意志再消沉,身体再虚弱,也几乎本能般要拼尽全力去保护她;

嘴上再怎么骗人,身体和行动却是如此诚实!

“你身体还虚弱,不能乱跑!”黄玉盈忙开口制止,安慰道:

“兴许,那些山贼水匪打瞌睡,又兴许她运气好,不会碰上劫匪……”

话未落下,屋内光线蓦地变暗——沈冬七拔掉了蜡烛,抓着尖利的蜡扦就冲出门了。

这个时节,后半夜天气冷得狗都打哆嗦,他穿着单衣就出去了。

黄玉盈和空阳顿时着急起来,在屋里寻了一件大氅拔腿追。

也不知他一个大病初醒的人怎么跑得那样快,黄玉盈和空阳在后头追得直气喘。

从前探过江家数次,又有蜡白灯笼引路,沈冬七一路直奔到江家门口。

天还擦着黑,大开就开敞着,显然是有人故意提前打开的,若换在往日,沈冬七定然能意识到是个骗局,可他眼下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口,脑海一片空白。

关心则乱,他忍着伤口痛楚,踉跄跑出江宅。

寂静的长街远处,有一豆光亮,正正地燃在街道中央,骤然望去,似鬼火般悬在半空。

下意识的,沈冬七直直冲着那盏灯笼跑去。

关漓提着灯笼,身周裹着厚实的风袍,就这么望着他不要命似的奔向自己,心脏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攫住,有些透不过气来。

头上戴着兜帽,灯笼的光团照不清她的脸,在沈冬七离她仅有几步之遥的距离,关漓提高了灯笼,拨掉兜帽。

脚步骤然刹停,沈冬七喘着粗气,直直地望着她。

“既然那么绝情,现在又追出来做什么?”关漓开口,缓步靠近他,一字一句问:

“既然活着没有意义,我的死活又与你何干?”

她迈前一步,沈冬七便下意识后退一步,胸膛起伏,薄唇仿佛被黏合在一起,答不出半个字。

他喘息着,艰难开了口:

“既然……你没事,那我……”

“你还要口是心非?”关漓不耐烦了,上前一把将人拽向街边的避风处。

沈冬七欲要挣扎,几下间,灯笼落地,轰的一下燃烧。

火光骤亮,旋即又慢慢燃烧殆尽。

长街再度被黑暗裹挟,熬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墙角。

关漓扯开宽大的风袍,将自己和沈冬七身体包裹住,双臂小心避开伤口,环到他腰后,手指相扣。

“看着我!”关漓环抱着他,微微仰头逼迫他和自己对视。

沈冬七身材颀长,被她这样环抱着,风袍和身后的墙壁替两人挡住了大半的寒意。

他心跳剧烈,在黑暗中垂眸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薄唇紧抿。

关漓吸了吸被冷风吹得冰凉的鼻子,极有耐心地无声对峙。

感受到她的冷意,沈冬七终究忍不住抬起手臂,同样扯起了风袍的另一角,将她遮挡严实。

“你不必为了我,放弃追随长公主的机会。”他败下阵来,坦露心迹:

“跟着她,你有大好前景。”

关漓暗自拧眉,“谁说我是为了你放弃长公主了?我不想当谁的富贵奴才,我想要自由支配自己身体及思想的权利,你明白吗?”

沈冬七怔忡住,低头静静凝视着她藏在黑暗中的面部轮廓。

“我明白。”他哑然苦笑,道:

“阿漓,我出生就克死了双亲,是不祥人,自小就被培养成主子手中的一把剑,主子让我往东,我无法往西。你大可以寻一个与你匹配的男人,和你共度余生,我……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你……”

说到最后,他胸腔内翻涌着苦涩,如同浪花一下下拍打他的心脏。

关漓神色滞了滞,语气错愕反问:

“原来你是自卑,是怕克死我,所以才故意说那些话气走我,对么?”

她恍悟又诧异,没想到,沈冬七心里竟如此卑微,自觉配不上她……

寒风撩起发丝,黑暗中,两人环抱着彼此,依偎在街边,共同抵御寒冷的侵袭。

“冬七,我只想和你共度余生。”关漓软下语气,低叹道:

“因为是你,所以才想和你共度余生。你不是不祥人,是我爱的人。这辈子除了你,我没对别的男人动心过,所以不要再对我说什么找个匹配的男人。”

说着,手臂将他腰部抱紧了几分,关漓语出惊人:

“更何况,我们在床·上那么有默契,还不够匹配么唔唔……”

还没说完,沈冬七就急忙抬手捂住她的嘴:

“你……瞎说什么!”

余光瞥向街道不远处,那里还站着追来吃瓜看热闹的黄玉盈和空阳,有外人在,她竟胡咧咧说到床事上去了……

沈冬七脸颊在寒风中火辣辣烧了起来。

关漓挣扎了两下,就任由他捂住,就这么安静仰着脸,目光灼热看着他。

近在咫尺,沈冬七在她的视线中缓缓移开手掌,心脏跳得飞快:

“我害怕,万一,我娶了你,你们母女被我的不祥连累……”

“这还不好解决么?”关漓随口回答道:

“你赘给我,我娶了你,万一有什么不好的预兆,我就把你休了,养在外面做个外室。对了,娶你要多少彩礼?”

她本是为了安抚沈冬七,用魔法打败魔法,封建思想解除封建思想,谁料随口胡诌的话,沈冬七竟认真思考了起来。

他将人小心翼翼搂紧,语气抑制不住激动:

“阿漓,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不用彩礼。”

“我银号里约莫还有七八千两,可以当陪赘。”

“什么,你藏了那么多钱?”关漓震惊,下巴压在他肩窝上:

“那你以前装得那么穷?”还装得似模似样的!

沈冬七:“以前出任务挣来的月俸都是义……那个人替我保管,前些日子她为了稳住我,才把银票存根还给我。”

有存款,但从来过得都是穷日子……

关漓道:“那你以后的陪赘也要交给我保管,我每个月给你发月俸!”

沈冬七胸膛微微震动,轻笑:

“以后我整个人都归你管。”

他低头,在她额角珍而重之落下一吻:

“阿漓,此生此世你若不弃,我绝不唔……!”

关漓倏然仰起脸,唇瓣衔住他薄唇。

天边露出鱼肚白,晨风瑟瑟,长街早已无人,唯有街边两人偎藏在风袍之下,吻得温柔绵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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