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贾蓉之死

第105章  贾蓉之死

第二日天还未亮，薛姨妈便亲自在潇湘馆外叩门。

一进屋见乌央乌央睡了一众人，连忙道：“哎呦我的儿，怎么都睡这了，这么大点的屋子难为你们能挤下。

莺儿，快开窗户通通风，散散气。——哟，宝玉怎么也在这？老太太一回来还以为你在房里睡呢，袭人，快去回老太太，宝玉和姑娘们都在这呢。叫她别惦记。

——晴雯，你去告诉小厨房，今早都在林姑娘这吃了，别送错地方。”

姑娘丫鬟们还没睡醒，听着薛姨妈这么一通吩咐，也半睡半醒的开始起床地起床，伺候的伺候。报信的报信。

一时间屋内进进出出，如过江之鲫。

因好几个姑娘都住在这，洗脸的脸盆首先就不够用了，紫娟又忙去柜子里翻出好几个脸盆，好在刚搬过来，东西倒也都还干净。

又拿出几套胭脂水粉、干净的衣裳一一给姑娘们用了。

宝玉倒是省事，雪雁刚想将黛玉的洗脸水倒了，宝玉叫道：“拿过来给我用罢，省的再折腾了。林妹妹往日里也不爱擦粉，这水还干净着呢。”

“净胡说，哪有少爷用姑娘家的洗脸水的，雪雁再去打一盆。”薛姨妈抢过脸盆叫雪雁快走。

宝玉撅了噘嘴，没敢反驳。

待一通忙乱后，姑娘们这才整整齐齐坐在硬木嵌螺钿理石八仙桌前，静悄悄地用着早饭，时不时都拿眼去看宝玉。

宝玉知道她们心思，待咽下嘴里的饭，清了清嗓子，轻声问：“姨妈这是刚从东府回来……？”

薛姨妈夹起一块鱼肉放在宝玉碗里，道：“昨夜丑时回来的，黑灯瞎火的我们都以为你们还睡着呢。

今早去宝钗屋里一看，哪还有人了？你们这些小猢狲，大半夜的说跑就跑，也不说着人传个话。”

宝玉连连点头称是，又小心问：“……那东府那边是怎么样了？”

“欸……蓉哥没了，让他老子给活活打死了……”薛姨妈说着挤出几滴眼泪，“我们到的时候，人已经咽气了，浑身血淋淋的，真叫人看了不落忍。”

“啊！”众人皆是一惊，薛宝钗凑近母亲，急急问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活活打死？珍大哥哥竟下得了如此狠手？”

薛姨妈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莺儿。莺儿会意，在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打开盖子一股幽香，递上一颗冷香丸，薛宝钗神情不虞，却也服水吃了。

见一桌子姑娘少爷个个直勾勾地瞅她，薛姨妈重重叹了口气，“这事我就算不说，你们早晚也能打听出来，罢了，今儿我就索性告诉你们，省的你们四处打听，可有一条，不准出去胡说！”

“姨妈放心，我们省的。”探春急急答道。

黛玉挥了挥手，紫娟雪雁立即将屋里的丫鬟婆子带下，只留一众主子在屋内说话。

薛姨妈见黛玉的丫头如此知礼，心里也暗暗点头，过了半晌，才缓缓道：“是为了一个雏妓，原本是史家老太爷正准备要买下的，叫你们珍大哥哥知道了，提前一步给抢了下来，偷偷藏在东府。

蓉儿那孩子……哎，说出来都难为情，他们父子二人向来……”薛姨妈一时卡住了，不知怎么措辞。

“他们二人常共用一个女子，姨妈放心说，我们都知道。”探春又是快言快语。

“你这丫头，该打！”薛姨妈轻嗔道，随后叹了口气，“就因为这，蓉儿见珍儿日日藏着那个雏妓宝贝的什么似的，前几天夜里，偷偷去那屋里干了苟且之事……

哪知那雏妓是个烈性子，说你们贾家强把我买了回来，日日囚禁着，还要叫人前来侮辱，竟一下跳湖了。”

“啊……？她可是雏妓啊……竟也在意……”惜春欲言又止。

“谁说不是呢，蓉儿当时就慌了，将尸体打捞上来，暗暗找个地方埋了。珍儿后来找人找不见，蓉儿还瞒着。

后来还是花园里的一小厮，因春天要种树，提前在园子里挖土，才挖出来这雏妓的尸体，当时都烂了生蛆了。”

“啊……蓉哥儿也太不像话了。可就为了这，珍大哥哥竟将他活活打死？”迎春怯怯开口。

“谁说不是，事还没完呢。后来珍儿才说，原来那雏妓是石老太爷暗中委托珍儿将她赎了出去，这些日子正有对头参他，发愁找不到把柄呢。

珍儿本想做桩好事，趁机拉拢石家，哪想到拉拢没成，反而惹了祸事，那雏妓是石老太爷在外面的亲外孙女呢！”

此言一出，众人立即明白了，怪不得石老太爷人都八十了，还去找什么雏妓，原来这雏妓是他当年在外多情留下的骨血。

他辗转打听到这孩子后，几次去胡同包场，就是想验证这是不是他的亲外孙女，结果还没等买下，就发现最近有对头要参他。

是以，他不便出面将孩子赎出来，委托到同样流连花丛的贾珍头上。

没想到贾珍贾蓉素日有聚麀之诮，一个没说明白，贾蓉竟对那孩子用了强。想来那孩子还是个清白之身，羞愤之下不堪受辱，一时寻了短见。

“唉，珍儿往常就时时责打蓉哥儿，这一次更是怒上心头，下了死手，好巧不巧最近蓉哥在外又欠了一屁股赌债，本就叫人偷偷打个半死，两下一发作，竟一命呜呼了。”

薛姨妈轻声叹息。又搂过宝玉，“我的儿，你可千万别像蓉哥儿那样，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吃喝嫖赌是一样不落，最终把自己小命送了。”

“母亲说的是什么话。”薛宝钗出言提醒，叫王夫人和老太太听了，权当是在咒宝玉呢。“哦，是，不说了，不说了。快吃饭，饭都凉了。快吃，快吃。”薛姨妈急急用帕子按住眼角，捧起碗继续吃饭。

只是大家哪还有吃饭的心思了，一个个捧着碗，不知其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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