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北静王不交也罢

第18章  北静王不交也罢

北静王离开后，贾母吩咐鸳鸯将今天上学的孩子都叫过来。

没一会儿，屋子里就坐满了人。

宝玉一看贾政坐在房里，也不敢放肆，蔫蔫地坐了下去。

贾母挥挥手，鸳鸯训练有素，利落地行动起来，把丫鬟婆子都带出去，关好门窗，只留下自己在屋内服侍。

孩子们见此情形，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贾政本暗自得意攀上了北静王府，可看眼前的架势，纵使是个傻子也看出情况不对。

“北静王明个起，到家里学堂上学，叫你们过来是知会一声。”姑娘们听说后，个个面露喜色，满面春风。

贾母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子嫌弃。

又见唯有黛玉不同，与往常无异，心里稍稍有些宽慰。

又问向姑娘们：“平日里你们有谁可曾和北静王接触过？”

孩子们一时不知何意，只是摇头道：“不曾。”

“今日北静王可曾看过你们哪个一眼？”贾母声音很是威严，一改往日慈祥做派。

大门大户最看重脸面，北静王突然造访又要上学，让她不得不怀疑是否和自己的这些孩子们有关。

探春看明白了老太太的心思，起身行礼，直爽道：“回老太太，北静王今个不曾向二楼瞧过，打从他进来，就只和宝玉说过话，然后就是听先生讲课。连着别家的姑娘也都没有看过。”“孽障。”贾政大力拍着案几，抖得一声巨响，指着宝玉怒喝道：“你几时和北静王混在一起？”

京城里的豪门贵公子大多数是男女色兼收，实不是什么新鲜事。

宝玉本就十分惧怕贾政，再被这么一喝，更是丢了魂，六神无主道：“我……我不曾见过……北静王。”

见宝玉呆呆傻傻魂不附体，贾母生怕他再犯了病，怒喝道：“好端端的你唬他做什么！只是说说话值得你这样骂他！”

贾政素来忌惮老太太，只得诺诺坐下。

真是他怕他，他怕她，她怕他。完美闭环。

贾母定了定，对着姑娘们语重心长嘱咐道：“北静王不比平日里接触的王公贵族，你们要万分小心，除了上学不准有其他来往。

你们若是不听话，惹出了什么祸事，我直接叫人打死，也不能叫你们丢了贾家的脸！”说罢重重地拍了拍案几。

孩子们从未见过贾母如此严厉，虽不知究竟为何，却也吓得连连点头。

贾政在一旁觉得老太太做的太过了，不过是一起上学，说几句话也犯不上什么。

众人散后，贾母单单留下贾政，连鸳鸯也不得在内伺候。

“母亲，京城里传闻北静王新得了个爱姬，很是宝贝。此次来贾家入学，想来是为了拉拢我们，不是冲着姑娘们来的。”贾政头头是道分析着。

“要是冲着姑娘我倒不怕了，所幸往屋里一锁不出去也就罢了。怕得就是为了拉拢贾家。眼下时局动荡，党争不断，圣上本就痛恨结党营私，这时候你不想着怎么独善其身，反而要进去搅这趟浑水？”贾母看着不争气的儿子重重叹了口气。

她一共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贾赦，承袭了一等将军之职爵位。虽上了年纪，还左一个右一个小老婆放在屋里寻欢作乐，生性好色，妾室一片。平日依官作势，行为不检，官儿也不好生做去，成日里和小老婆喝酒。

二儿子贾政虽没有爵位，然是荣国府除自己以外最高掌权者。每日只知看书著棋，同清客闲聊，名副其实的甩手掌柜。

因他一心孝顺，为人端方正直，大有祖风。又重视读书上进，归于正途。贾母只能矬子里拔大个，更偏向于二儿子。

闹得大儿子不满，与自己貌合神离。

虽说偏向，她却也明白二儿子迂腐之极，只解打躬作揖，终日臣坐，形同泥塑，极易遭人蒙骗又能力平平，实在扛不起贾家。不得不将希望全都放在小一辈孩子身上。

端着茶碗轻轻拨动茶叶，她缓了口气，眼皮不抬问道：“薛家拖家带口地来，你没看出点什么门道？”

贾政不语，沉思片刻道：“夫人与姨太太是亲姐妹，早就去信想让他们来探亲，恰逢宝钗进京待选公主的入学陪侍，也为了薛蟠抢香菱打死了人，避风头。儿子私下打听，据说薛家京里店铺伙计欺负薛蟠年少，不好好做生意，薛家也顺便进京查账。”

他细细想了想，应该没有遗漏。

贾母摇摇头，心里又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看人看事不能只看表面，老爷为官多年，不见高升，就是因着不谙世情这个道理。”

“姨太太此番来实想借助贾府的势力和人脉助宝钗顺利进宫，然薛蟠害了人命官司事情败露，宝钗才失去了入宫的资格。姨太太退而求其次，和你夫人想促成‘金玉良缘’，把目光放在宝玉身上。

薛家本就是皇商，要不是生意渐渐败落，何苦来的让一个姑娘家的巴巴出去挣前程？归根结底，终究是快要不行了，只是家大业大，不那么容易让外人看出来罢了。”

听老太太分析鞭辟入里，贾政面上一红，起身惶恐道：“儿子惭愧，竟不知此深层原因，金玉良缘更是闻所未闻。”

“哼，什么金玉良缘，到头来只怕是金玉成空。”

贾母摆摆手叫他坐下，又温言道：“我们几个家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薛家败落实不是什么好兆头。再者薛家进京时，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要外任离京。说是升了官，其实手中并无实权，真真是明升暗降。原是京营节度使，掌管京师禁军，手握实权，直达天听。现在……”

贾政面色凝重，一头冷汗，倘若真如老太太所言，四王八公的前程……贾母喝了口茶继续道：“四家里已有两家势头不好，老爷此时更要头脑清醒，万万不可加入党争，平时的应酬应能免则免，好好为官才是正经道理。这北静王不交也罢，别弄不好反而被抄了家。”

许是年岁大了，一下说了许多话，贾母觉得有些累，靠在椅背上，微闭双眼。贾政叫了鸳鸯将老太太扶回床上，自己回了王夫人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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