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爬墙

　　罪魁祸首死后，纪宁又病了一场，闭门不出一月，谁也不见。
　　康熙本以为她只是伤心，可一月过去，景仁宫的门也不让他踏进。
　　景仁宫的奴才想来都被她收服了，胆子都大得很，不要他进，死了都不让他进。
　　康熙闯进去，脸面哪能搁得住，数次憋着一肚子气回乾清宫。
　　这是铁了心不见他。
　　渐渐地，不去了。
　　外边的传言越发难听，康熙想等着她什么时候妥协。
　　但夜里总会梦见她病恹恹生命没有苏醒的迹象，一朝病好，满怀思念迫不及待回到宫中，看见的是白色灵堂，棺椁一副。
　　十一没了。
　　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打击，康熙犹记在心。
　　又多了些怜惜，耐了心，只等她自己想明白。
　　耐心耗尽。
　　想到纪宁在郭络罗氏死前去见了人。
　　徒生了些忧扰。
　　康熙火气四窜。
　　夜里，太监爬了墙，开了门。
　　守夜的人，听见声响。
　　看见了皇上，鼓起来的胆子就歇了气。
　　隔着门，还能挺着胸膛，见到了，实在不敢啊。
　　梁九功已经做好了随时拦着小兔崽子的准备。
　　却见每一个人敢上来。
　　麻溜地给皇上开了门。
　　夜里，纪宁总是睡不好。
　　巨大的悲伤，让纪宁没有办法去感受到任何美好的东西，胸口放的心变成了疑心。
　　睡梦里，郭络罗氏死去时的话语会在耳边回响。
　　“是你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自作聪明要去做那第一人，十一阿哥便没了亲娘的照顾。若是你留在宫里......”
　　想到皇贵妃濒死之际，她突然有点不一样地体会到对方的感受。
　　悲痛到对这个世界都感到抑郁，只有到极点的自责才能让她好受一点。
　　时而清醒时的几丝疑惑，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郭络罗氏误认她为害人而用自己儿子做筏子。
　　纪宁换一个角度想。
　　她一点都不知道小十一的情况，只能是皇上瞒了下来。在神志不清之时瞒她就算了，为何要在她快要好转之后，依旧隐瞒。
　　找到凶手的速度太快，好似就是为了让她的愤怒消解。
　　她不信皇上会是那样的人，可，权利、江山......
　　纪宁不敢想下去。
　　“在想什么。”
　　烛光昏暗，足以照到每一个角度。
　　这是小十一没了后留下的后遗症。
　　阴影覆盖下来。
　　紧闭的双眸，感受不到一点光亮，纪宁睁开了眼睛。
　　转了身，闭眼，冷淡道：“臣妾身子不适，皇上请回吧。”
　　康熙气得冷笑出声，“正好，朕身子不适，朕不嫌你。”
　　扒了外面的衣裳，强硬躺了进去。
　　“你就这么不在乎瑜妃这个位置么？”
　　瑜妃盛宠，皇上一月不曾踏入景仁宫。
　　本来名声就不好。
　　墙倒众人推，推墙的人一个一个唾沫星子都足以淹没人。
　　她见着自己声名狼藉，不站出来反驳。
　　康熙憋屈得很。
　　可再难受，朝要上，政要议，儿子的书要监督。
　　挣扎不开，纪宁就不挣扎了。
　　只是神情冷淡到旁边好似没有人，一声没有吭声。
　　康熙就掰她的头过来，也是这副模样，气死了。
　　就那么一点不信他么？
　　板着的脸含着一丝苦楚，“都给你打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专门撤了人下去，不被人看到。
　　鸦雀无声的寂静，让空气更僵硬了。
　　他讨厌这副淡漠到极点的样子。
　　康熙摸着她的额头，手臂......检查了一遍，瞧着没有不妥。
　　只手臂上还有几个疱疹留下的痕迹。
　　他晓得纪宁研究过术后的恢复，对后宫女人来说，身上不能留疤。
　　回了宫，什么心思都没了。
　　康熙看着几个红点，怔怔。
　　亲吻了下去。
　　仿佛溪流潺潺从鹅卵石上流淌过。
　　康熙在言语上讨不了好，便做出行动来。
　　这人认命的不反抗，又让男人自尊心大大损失。
　　康熙好脾气地伺候她，挑起她的怒火，让那张冷漠白皙的脸上浮现恼怒的红。
　　在她哭出来时，康熙压了眸中的火，轻轻道：“我该告诉你的，不该瞒着你的。”
　　纪宁止不住地哭。
　　身上的难受，比不过心中的窒息。
　　通红的眼睛看着人，有愤怒，有羞怯，还有一丝恨意。
　　康熙亲了亲她的眼睛。
　　柔情无比，“我只说一遍，你听不懂我便也不说了。”
　　纪宁对着人的锁骨，泄愤地咬了下去。
　　身为当事人的康熙气死了。
　　骨头连着肉，撕扯断裂的疼痛传来。
　　手边囫囵捏了一把。
　　才没让那口子露出的星星点点血迹扩展成小溪。
　　凶狠露出牙齿，“你听不听？”
　　这气他不受了。
　　纪宁：“听。”
　　康熙咬了一口红唇。
　　阖眼睁开后的眸子，血红退去，眼眸一瞬如寒潭，沉静的目光锐利能穿透人心。
　　无形帝王气势令人胆寒。
　　“应洲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吧？”
　　纪宁疑惑了一下，点头。
　　果然知道的挺多。
　　说起这个，对自己的女人，康熙忍不了脾气，轻嘲道：“你倒是对朕的想法了如指掌。”深吸一口气道：“朕不知道你从哪儿知道那么多东西，可下次，别在朕面前露出来。”
　　纪宁咬唇，“可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你和皇贵妃想要朕听见的话，朕听见了。郭络罗氏害你，朕不愿看着她做出什么，也想给你一个惩罚，计划赶不上变化，却遇到了这样的事。”
　　“你若是还敢以为朕是那心狠之人，那便待去冷宫吧。”见她不说话，康熙狠心道，转瞬又抱住了她，嗓音低哑，“我只想，给你一个交代。”
　　康熙对她的感情极其复杂。
　　可其中有一点，绝对不会改变，就是宠。
　　他有预感，这个结，不解开，她一辈子都不想见自己。
　　如雨点般落到脸上。
　　康熙此刻很讨厌她不说话的样子，也怕她嘴里说出他不想听的几个字。
　　纪宁大约听懂了。
　　魏象枢老不登的，临死前给给她揭发了，事情败露。
　　独裁的皇上想到自己被人玩弄在掌心里，气得想给她打入冷宫。
　　大概是她平时表现出来的对人的爱意，让她逃过了一劫。
　　脸上的湿热感传来，纪宁一巴掌挥开。
　　这次，小十一的死完全是个意外，皇上怕她太难过，急于找到一个替死鬼。
　　而这个替死鬼，就刚好选到了宜贵人。
　　听着皇上的语气，似乎，很久之前，皇上就准备对付宜贵人了。其中又夹杂他对她的不满。
　　可，并不能证明那真的是意外。
　　康熙摸着自己的脸，脸色又黑沉了。
　　眼睛也黑乎乎的。
　　看着她。
　　纪宁晓得自己钻牛角尖了。
　　皇上那么喜欢生娃。
　　管是谁肚子里出来的，从来没见他做过什么。
　　哪怕是皇贵妃生八公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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