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种痘

　　七月十四。
　　和硕裕亲王大军先行带兵出征八日。
　　为不使其逸去，皇上遣使告，皇帝命裕亲王及皇长子前来，“与汝申明礼法，永定盟好”。
　　康熙率禁军启行。
　　临走时，又殷切嘱咐一遍太子代国事项。
　　父子情深，令人闻之落泪。
　　太子眼眶微红，最后道：“儿臣静待皇阿玛凯旋而归！”
　　阶下大军，注视着他们的君王，高呼“凯旋而归”！
　　阶上嫔妃、阿哥公主的目光都在皇上身上。
　　康熙身穿铠甲，站在那玉阶之上，甲片尖锐冷硬，在旭日晨光下，折射出凛凛威风。
　　挥手叫停。
　　转了身，走到了挺前面的纪宁面前，神情温柔，握了她的手，依依惜别。
　　不舍，是真的，捧着人，也是真的。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要好好的，有什么缺的去找皇贵妃......”
　　叫人看着，俨然一副宠爱至极的样子。
　　不远处的佟佳氏：......
　　还要她这个皇贵妃做什么？
　　纪宁眼睛里悲伤溢出，难受得差点龇了牙，“臣妾晓得呢。”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心里很忧伤，不知从何时起，皇上是在一直给她找茬。
　　康熙双眸不舍，眸光深处笑意不止，凑近了又说了句话。
　　纪宁差点没崩住。
　　背后火辣辣的视线，底下众人千千目光，叫她深呼吸，继续维持表情，借用了太子的话，“静待皇上凯旋而归”。
　　这样的画面，佟佳氏见过多次，从最初几分不虞，至今心无波澜。
　　跳到局外，成为旁观者，佟佳氏才觉不对劲。
　　真心爱护人，何必在这样的场合，特殊对待瑜妃一人，打了她的脸，她不在乎，可所有人的看着呢。
　　皇上一走，后宫里，朝堂上......
　　这不是在给人立靶子吗。
　　“皇贵妃，接下来的日子......”
　　佟佳氏中止思绪，面上攒出一副不舍神情。
　　直到皇上的背影淹没在大军人海中，所有人才慢慢退去。
　　几个阿哥踮起脚尖，眼巴巴望着那已经看不见的身影。
　　九阿哥失落不已，往自己额娘跟前走。
　　颐嫔望着瑜妃许久。
　　纪宁察觉这样的目光，望过去，黑色瞳孔浮现一片冷漠。
　　九阿哥循着额娘目光看去，撞上了人的目光，拉住额娘的手，怯一下，就挺着胸膛道：“额娘，我们走吧。”
　　“好。”
　　颐嫔笑着福身，九阿哥也躬了身。
　　忙悄摸推着额娘走。
　　瑜妃娘娘太可怕了！
　　纪宁不甚在意一笑。
　　皇上做得很成功，她的名声，拿来吓唬这些小不点，一试一个灵。
　　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敢包裹她。
　　“额娘，儿子还在。”六阿哥瞧见额娘这个样子，就想起小十一，手握成拳，单膝下跪。
　　太子随之而来，眼里悲伤，不知说什么：“瑜额娘......”
　　“我没事。”纪宁收回目光，望向他们，淡淡一笑，“我没事，你们去做自己的事吧。”
　　六阿哥看着额娘离开的身影，有点难受。
　　太子叹一声，拍他的肩膀：“六弟。”
　　两年前。
　　纪宁阅遍完所有有关天花的古籍，梳理整录后，加上记忆中想法，提出了预防天花的想法。
　　她的名声在太医院好使，便联合许多太医，一起查验这几十年种人痘之法。
　　之后，水到渠成，设出牛痘。
　　民间亦有数例，染了牛脓的孩童，脸上长出与见喜一样的痘脓，成功活了下来。
　　尽管如此，质疑声，还是铺天盖地。
　　太子毅然支持瑜额娘。
　　私自叫了人出宫，经过数月，寻回牛痘。
　　康熙见到成品的痘，脸都绿了。
　　他不是不同意，是此事重大，仍需充足时间和金钱做准备。
　　事已至此，下令叫太医院在宫外成立研究院，专门研究牛痘天花。
　　在众人努力下，康熙竟有一种成功的预感，咬牙，掏了自己私库充做公费。
　　有了足够的资金，激动得五旬老太医，满脸红光，太医院无不称赞皇上功劳。
　　三十名体质强健的穷凶极恶之徒秘密进了去。
　　结果让人很高兴。
　　人痘之法，一直是用一至七岁的孩童身上天花脱落之痂研磨成粉，吹入种痘人鼻腔内。或用棉花蘸取痘浆，塞入鼻腔，引发轻微感染。
　　没想到，效果出奇得好。
　　三十人中，在初始没有控制好量下，死者仅五人。
　　康熙大喜。
　　看着纪宁像是在看宝贝一样，闪闪发光。
　　纪宁没有揽功。
　　这本就不是她一人可以完成的。
　　可以说，没有其中任何一个环节，成果都不会有现在这样好，更不知还要花费多少钱财，她自己已经贴补了许多。
　　当初也仅只想过，让太子一人承担这样的功劳，再一想，如今的太子，肩膀还不够宽厚，撑不起这天大功劳背后的东西。
　　等一切准备好，就是康熙二十八年了。
　　从前用的是牢狱之人。
　　那么，谁去做这第一个站出来的人。
　　纪宁选择了自己。
　　她没种过人痘，也未得天花。
　　六阿哥是要种的。
　　才两岁的小十一不久也要种。
　　没有得，不代表不会有，不种，总是一把刀悬在心间。
　　只有她自己经历过了，她才更有经验去照顾自己孩子，应对意料情况会更从容。
　　“不行！”康熙想都不想拒绝，声线冰冷，“谁都可以，也不能是你。”
　　哪怕再万无一失，也有一失。
　　看着她坚决的面孔，有一种想把人关起来的冲动。
　　两人吵了一架。
　　没办法，纪宁只能拿出杀手锏。
　　皇上最近若有似无想套她的话。
　　纪宁“不经意间”说了出来。
　　顺理成章。
　　想到后宫里的波澜，康熙派了一支禁军去到皇庄守着人。
　　小十一就暂放到乾清宫里。
　　纪宁准备妥帖。
　　前一天晚上，撵了皇上，抱着小十一哄睡。
　　小十一还是个醒了就要喊娘的年纪。
　　第二天天不亮，看了眼胖嘟嘟的娃，就走了。
　　康熙送走了人。
　　心揪得暴躁。
　　远远就听见奶娃娃的哭声。
　　心里叹气，这人养的儿子，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胤禌在奶嬷嬷怀里扑腾，另两个奶嬷嬷左右手开弓护着娃，不叫掉下来。
　　“阿玛阿玛......哇哇哇......额娘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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