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胎死腹中

　　纪宁举了两根手指道：“我保证，在胎安稳前，都不出去了。”
　　康熙目光流连在她的眉间，黑眸里透出点点情意。
　　她依偎着自己，眼中蒙上雾气后，杏眸漂亮如秋波上映着枫叶的红色。
　　哪里忍得多责呢。
　　她身子虚弱、胎像不稳的原因，是因为自己造成的啊。
　　轻轻搂住人，“嗯。”
　　纪宁过了这一关。
　　想着，就将寻访天下名医和用传教士医士的想法说了出来。
　　皇贵妃的情况仍是不容乐观。
　　康熙将下巴嵌在她肩上。
　　思绪飘远。
　　无功而返数次。
　　太医又一次寻到路子，康熙都不大抱有希望。
　　下了最后通牒。
　　继太皇太后仙逝后不久，康熙并不希望皇贵妃在这个时候病殁。
　　那也是他的表妹啊。
　　纪宁看不到他的神情，不知他是什么想法，有些捉急。
　　皇上对自己开明，对旁人似乎是另一回事。
　　突然来了句，
　　“不管发生什么，宁宁都是朕心中最珍视之人。”
　　这话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纪宁抬了头，杏眼含情，扒拉了他的手，搂住他的腰。
　　拨开表面迷雾，这话好似是在......给她打预防针，叫她不要胡思乱想。
　　纪宁胡思乱想，游了会神思，乍然想到孝懿仁皇后封后次日，人就没了。
　　只做了一天皇后！
　　皇上是想封后？
　　纪宁讷讷地由皇上摆布。
　　康熙唇已经低下，最后只落到了她的头上，手搂紧了人。
　　眼眸里牵扯出丝丝缕缕情感皆不相同，沉痛、感伤、无力、爱意......交织变幻消失。
　　不知多久，纪宁意识回神，才明白皇上又一次陷入悲呛之中，只是不及孝庄去世的疯魔。
　　皇贵妃在皇上心中，是不同的。
　　......
　　莫不是胎儿出了问题？
　　此言一出，如醍醐灌顶，秦太医隐隐把握到什么，遂将怀孕、流产、病根，几个词联系在一起，一个脉象一个脉象的分析，和其他太医经过一夜细致的诊断和讨论，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有点激动。
　　胎儿在还未成形之前，胎落腹中，又因其他缘由，没有被排出。
　　这么一想，有些不得由的症状，就解释得通了。
　　这脉象之谜，也就水落石出了。
　　正是因为胎死腹中，脉象显示出气血瘀滞，脉搏迟滞，气血散乱，阳气不足，软弱无力。
　　又因不同太医所精方向不一，有所差别。而把出脉种种不同，却没有太大差别。
　　他们竟从没往这上面联想过！
　　胎死不下，《女科宝鉴》提到通常由母病伤胎或母体虚极，胎元失养，或跌仆外伤所致。
　　结合皇贵妃的种种症状，如过于疲劳、腹部隐隐作痛、经血少量，下身偶有少量出血等，太医们终于断定，皇贵妃乃是胎死腹中。
　　早早的，太医就往宫里赶。
　　只等宫门一开，就冲进去。
　　康熙自乾清宫起身，来到了承乾宫。
　　五月的微风已带着初夏的燥热，整个寝殿之中弥漫着沉重的药腥味。
　　佟佳氏静卧于床榻之上，虚弱的身躯藏在锦被之下，看不出起伏。朱钗散乱点缀发间，脸上苍白憔悴得吓人，如同花朵凋零枯萎。
　　佟佳氏这几日睡觉极差，这强烈而哀伤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不多时，缓缓睁开眼睛。
　　康熙轻声叹息，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温柔道：“爱妃，你要撑住，朕信你能渡过难关。”
　　“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无人可以取代，朕，不愿失去你。”
　　他的声音如一层薄纱，温柔之下难捉其深意。
　　佟佳氏轻笑，望着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
　　“皇上，秦太医来了。”
　　......
　　这个消息一说出。
　　佟佳氏手抚上腰间，捂着肚子，虚白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她腹中有一个胎儿？
　　康熙闻言，眸中寒光射出。
　　元旦后几月便是同宁宁在一起，也不曾有过。
　　今年，他也并未在承乾宫留宿。
　　“此次多亏了瑜妃娘娘，若不是昨遭......老臣惭愧。”秦太医红脸低头。
　　“所以老臣有一个猜测，就是这孩子在不足月时，便胎落腹中而不下。又因是不满一月，胎儿太小，脉象上无法看出。
　　接踵而至太皇太后仙逝，连月劳累，以至忽略......等到皇贵妃身子极其难受时，病症已深，脉象混淆，以至不能......”
　　秦太医找到了病因，医学奇迹将要在他手中产生，尽量压制住自己激动的声音，说得太激动，以至忽略了皇上的脸色。
　　还是身子感受到冷飕飕后，才看见皇上阴沉的脸色，连忙将话跳到重要部分：“按老臣的推测来，皇贵妃应该是在去年有孕的，但不知因什么原因而落，娘娘可还记得？”
　　佟佳氏神情恍然。
　　原来，她曾经有一个孩子。
　　过往记忆倒推形成一张张画纸，在万千张画中一张一张寻找。
　　康熙眉眼间阴云散去，瞧着人这副样子，再加上丧子之痛，心中亦不好受。
　　不愿她再勾起回忆，说道：“孩子已经没了，再追究也无用。你既说孩子仍在腹中，当务之急是将其排出体外。”
　　“是是是！我们已经有了几种预备的方法。对于排出腹内胎儿的法子，倒有几种，只是......”秦太医面露为难之色。
　　“什么？说！”
　　秦太医低头觑一眼皇贵妃，“死胎久留腹中，不仅胎儿无法复生，更危及母体，导致气血逆乱。胎儿久滞母体，未能及时娩出，恐与母体相融甚者......影响生育，造成......终身不孕。”
　　排与不排，对娘娘的身子损耗都极重，当然不排，危及的就是性命了。
　　“好，去准备吧。”
　　皇贵妃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轻飘飘说出这一句话，秦太医震惊抬头。
　　皇贵妃有多重视子嗣，秦太医是知道的。
　　从前吃的助孕之药数不胜数。
　　八公主那一胎，有多小心翼翼......
　　秦太医止住思路，也未多说什么，赶紧下去准备。
　　佟佳氏终止了回忆，望着皇上。
　　她再不会有孕，再不会有阿哥，皇上......应该放心了吧。
　　她一遍一遍在生死边缘徘徊，此时，太医告诉她，她还有机会，被瑜妃激起的那点不甘，在此刻，放大无数倍。
　　她尝遍了满眼都是人，满心都是去追逐人的苦果。
　　她捡回了一条命。
　　她该谢谢皇上，是皇上对她最后的柔情，化解了她对死亡的恐怖。
　　瑜妃问她，难道她的痛苦就不值得被看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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