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看公主

　　册封的典礼下来，已是几日后了。
　　正式册封的规矩繁琐，天不亮纪宁就开始梳妆着正式吉服。册、宝于前一天就由官员告于太庙、奉先殿。
　　纪宁觉得最累不是自己，而是设采亭的銮仪卫，还有为她宣册文的大学士和尚书。宝、册于采亭、太和殿来回请来请去，采亭又从内阁外搬到景仁宫门口，最后还要重新搬回去，景仁宫门外也要设立嫔位仪仗。
　　纪宁受册后，行六肃三跪三拜礼，再去一一拜见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贵妃身为后宫掌权之人，也要去，昭妃比她大一级，可以明日去，其他嫔，按理说，她也是应该都去走一趟的。
　　看着大学士和尚书背影消失时，纪宁不敢托大，走着去往慈宁宫，一边琢磨那两位老太太会不会为难自己。
　　但这么看来，今日步数是要破万的。
　　隔不远的永和宫，乌雅氏等着瑜嫔走了之后才出了门，脚步急切地往延禧宫走。
　　拐两个弯就是延禧宫，看着立候地两个太监，柔声说道：“烦请公公通融一下。”手上的银子就塞了进去。
　　乌雅氏昨日来过，吃了闭门羹，这两个太监自然知道今儿是来干什么的。
　　收了荷包，诚意满满又些微为难道：“奴才实话与贵人说，今儿个娘娘起得晚，这个时候娘娘还在用膳，若耽搁了人，奴才实在不敢。”——又叹口气道：“贵人的事奴才放在心上，待娘娘用完膳奴才自会禀报，现在贵人还是先回去等消息。”
　　用着最敬意的态度，说着最敷衍的话。
　　等消息，又是等消息！
　　这些该死的奴才，昨日这么说，她已然信了，等一天不见人来报。
　　乌雅氏忍住额上青筋暴露，抬头望天，眼中更是愤怒难忍，此时天已大亮，御膳房的人碗筷都要清洗完，惠嫔如何还在用膳。
　　转眼就见两人诚意不达眼底，眼底深处深深戏谑，一副看她笑话的样子。
　　乌雅氏捏紧了拳头，嘴角露出一点冷笑弧度。
　　这些低贱的奴才，也敢耍她。
　　金菊得到小主的示意，冲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也敢阻拦德贵人，惠嫔娘娘还没发话，你们便自作主张，耽搁了大事，你们担待得起么！”
　　那两人收敛住要发出的嗤笑，面上还是笑着：“德贵人为难奴才也没用，这个时候奴才是真不敢去，不若德贵人自行前去？”
　　两个看门狗这般嚣张，奉的自然是惠嫔的命令。
　　乌雅氏心里气炸了的，现在随便一个看门的奴才也敢这般拦她。
　　眉眼间柔和彻底消失，又轻轻笑：“是惠嫔叫你们拦着我？你们尽管拦，若是我见不到公主，今日回去了，明日我还是会来。一日不见到公主，我一日不会放弃。我好歹是公主的额娘，你们？呵......我们可以慢慢磨。”
　　这么直接的开口，眼里的嘲讽、轻蔑又裸露出来，看得那两位太监眼皮发紧，笑意冷淡了许多。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琢磨一下就道：“贵人怎会这么猜？但既然贵人想见惠嫔娘娘，奴才猜娘娘现在许是用好了膳，那奴才就去斗胆替贵人禀报一声。”
　　说着不等人反应就钻进了门，两人一左一右就给大门关上了。
　　金菊气得啐了一口，不过是个最此等奴才，也敢这么嚣张。
　　乌雅氏闭上眼睛，掩去眸子里的怒意。
　　一想到当初抚养权是在她手里的，乌雅氏后悔得肠肝寸断。
　　公主，她现在只有公主了。
　　四阿哥在出生第一日就被贵妃夺去了。
　　她好不容易得到的抚养权，她一天天见着公主变化，听着公主啼哭的声音，融于血肉的母女之情早已深入骨髓。
　　要她这么放弃公主，不可能。
　　皇上只将公主迁到延禧宫，她还有机会的，有机会的。
　　正月的风霜催得腊梅绽香，却一寸一寸钻入斗篷，往肌里透。
　　乌雅氏等到手脚冰冷无知觉，门里才有声音传来。
　　......
　　惠嫔勾着手指头，小指上是内务府新送上来的护甲，金银珐琅铸之，上嵌珠宝，闪耀至极，更将手指衬得纤细而修长，其余指头上皆染红色丹蔻。
　　惠嫔爱不释手地看着，眼神都没给跪下请安的乌雅氏一个。
　　乌雅氏自知有求于人，面上动作恭敬有礼，低着头看不出其他神色来。
　　“瞧，本宫只顾着看这丹蔻了，德贵人怎还跪着，柳叶还不快扶人起来？”
　　“娘娘带上这珐琅护甲，当真是玉指纤纤宛若葱根。”乌雅氏捏了捏拳头，也不敢真让人扶，忍着酸痛起身，瞧一眼那黑乎乎指节，笑着夸道。
　　这么会说话，笑容卑微，俯首于她脚下的样子，才符合奴才的身份嘛。
　　惠嫔心中有一种理所当然的畅快，低贱之人就该行本分之事，哪怕争了宠也还是低贱之人。
　　明知她的目的是什么，问道：“德贵人从不来我这延禧宫，今日什么风？”
　　“嫔妾病重那段日子娘娘帮嫔妾照养七公主，嫔妾特来谢过。嫔妾身子骨已经好全了，还请娘娘允许嫔妾将七公主带回去。”乌雅氏低眉，声音里隐隐的哀求。
　　“德贵人与七公主真是母女情深，本宫很想帮德贵人。但，这事吧，是皇上将公主挪至我殿的，皇上旨意，本宫不敢不从。”惠嫔都没想到这人能这么不要脸，一开口就是直接接公主回去。
　　要想接公主，没有圣旨，呵。
　　乌雅氏伤心垂泪，“既然如此，嫔妾也不敢言多，只求娘娘要我母女相见一面，娘娘也是人母，也知人母不见子女之痛。”
　　乌雅氏知道惠嫔要为难她，将态度都低到脚下去了。
　　惠嫔冷笑：“德贵人放心，七公主在这里吃好喝好，也不用害怕有人会将风寒感染给她。至于见面，皇上是说过，德贵人身子好之前不能见公主，可也未说之后就能见公主。况且小孩子身子弱，若公主又出什么事了，届时皇上怒意......这个责任本宫担不起。”
　　真当是傻的，退一步这么说自己就会答应？
　　只要她将七公主捏在手里，乌雅氏一辈子都会被她这么踩在脚底，她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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