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哄人

　　康熙临走前又看了人一眼，只觉更加不大妙。
　　心里叹气，估摸着人是生气了。
　　瞅后边跟着的梁九功，也不多解释，“你去选些精贵的小玩意儿，亲自送过去。”
　　“嗻。”
　　梁九功头上冒出大大的问号，更是不懂皇上的深意。
　　才将人贬了一通，这会送去岂不是更惹人生气。
　　也是没办法，顶着发麻的头皮去了。
　　梁九功到了猗兰馆，却见院里灯光并无瑜贵人，问了守卫才知瑜贵人跑去一剪园了。
　　追到跟前就磕了个头，亲切笑着问安。
　　“贵人让奴才好一阵找。这不，皇上才出了殿，便让奴才将这些给小主送来。”
　　纪宁胸中仍存气愤，便多走了几步，不知就来到这一剪园，看见树上的花儿有些将开未开，有些凌寒独放。
　　便想起去年，她与皇上在此碰见，一时上手，揪了几朵花苞，又踩了几脚。
　　听见声音，纪宁转身颔首，便看见另个太监将托盘呈上，上边光华闪烁。
　　也明白梁九功的意思，这话无疑在说，皇上是在乎她想法的，否则也不会忙不停地赶来。
　　纪宁实在不懂皇上的心思，只笑道：“这大冷天的，劳烦梁公公跑这一趟。还烦这位公公将东西送到我宫里。”
　　梁九功本想赶紧回去，眼角一撇，却看见了地上雪坑里的残花和瑜贵人握着的手。
　　眼皮子都跳了一下，这是瑜贵人踩的？
　　没办法，只得帮皇上再探探人，便也顺势应下。
　　一路上再偷瞧瑜贵人脸上只是笑，看不出丝毫破绽，好似因着送来东西心情好了。
　　纪宁回了猗兰馆，让他们喝了暖汤，又给两位公公包了大红包。
　　这天寒地冻的，辛苦来找她却是不容易，一路双手高举捧着托盘的更是不易。
　　便从她院里太监处寻来两个棉手捂子，材质好的给了梁九功，另一个差的便给了捧东西的公公。
　　梁九功能感受到，瑜贵人不是为拉拢他们，只是体谅他们送东西来。
　　他全心放在伺候皇上身上，头回这样被待，难免产生些感触。
　　没多说什么，带着人就回了。
　　纪宁全然不知他们的想法，只叫人将东西收起来。
　　又给他们发完赏钱，一边吃着蜜饯一边细细思考。
　　大雪天，梁九功亲自来，又带着东西到处跑。
　　完全可以等在猗兰馆，命人给她传话。
　　自己也是不会耽搁的。
　　但皇上这是何意？
　　纪宁心中时不时还有一小簇火冒上来。
　　她很想闹小脾气，但不行。
　　“小主，皇上肯定是有苦衷的。若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又送东西。”绿绮知道小主是被气着了，给人劝慰道。
　　许是因着那番言辞来道歉的，但这话她不敢说。
　　皇上给各宫的新年赏赐，早已发放下去。
　　她那份还挺厚。
　　纪宁不是不知道，这会送东西来除了哄她还能是为什么。
　　但女人也是要面子的，才燃起来的决定还烧腾着，她也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可，也不是轻飘飘哄了，她就轻飘飘地揭过，不好好折腾人一下，怎么解心中之气？
　　康熙守完岁，回至乾清宫，就问：“人怎么样？还在气着没？”
　　“奴才瞧着，瑜贵人面上只是笑，也看不大出什么。但皇上送去了东西，想必是极开心的。”
　　为了帮皇上哄人，梁九功可是废了好一阵嘴皮子功夫。
　　又想到刚才瑜贵人之举，心不禁偏了一分。
　　便将那腊梅之事说了。
　　“奴才到时，瑜贵人背对着奴才，正折了几朵腊梅玩呢。地上也撒了几朵。”
　　说的有几分伤感的样子。
　　康熙正怪，这么快就哄好，不像是她的性子。
　　又听这事，觉得人仍有几分落寞，还未心疼完。想着纪宁揪树上的花儿，再掷下去，也许再踩几脚，那气鼓鼓的样子，就不厚道地笑了。
　　梁九功更不懂了。
　　哎，皇上心思更加难测了。
　　子夜刚过，康熙便亲燃玉烛长调，倒屠苏酒入金瓯永固杯，书写新年第一笔的吉祥语，饮屠苏酒。
　　皇上繁忙，头不沾枕。纪宁此时已进入梦乡。
　　元旦翌日晚，康熙便入了猗兰馆。
　　其他人还在观望，等着瑜贵人失宠。
　　只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去了储秀宫。
　　纪宁也没料到。
　　不想见人，但关门也解决不了问题。便让人进来了。
　　照常地给他换衣裳，命人沏茶。想着他这两日忙累，又叫人备水。
　　康熙的眼睛紧紧盯着人，没移开过。
　　看出她眼里含着几分惨淡，却又打起精神来伺候自己。
　　心有点被揪住，拉过她的手，含着愧意道：“宁宁只给朕跳便行了，无需去逗笑他人。你身子弱，舞衣也薄，吹着风，冻坏了可怎么办？朕那样说过之后，便再也无人因此为难你。”
　　当时担忧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想着他自己都没看过的，却让别人看去了，怎样都觉得烦躁。
　　说出来的话就不留情了些。
　　说完才意识到，这样的污名是要跟一辈子的，若是跳得好，瑜贵人也只会是欺君，更加不好意思看她。
　　水已经备好，纪宁便说：“皇上进去吧，泡了澡，睡得也舒服点。”
　　康熙勾着她的手，眼里含笑，“宁宁进去帮朕？”
　　“皇上别胡闹。”
　　康熙也不强求，他累了几天，也是不想做什么的。
　　纪宁望着屏风，不得不说，她是感动的。
　　皇上竟能为她想到这份。
　　但她昨日请安受的罪白受也不行，至少得让人知道。
　　只完全没想到自己从此背上一个污点，还是不能洗清的那种。
　　身子一被热水裹挟，疲惫也慢慢散去。
　　***
　　康熙抱着人，瞧着这应该是哄好了。
　　想着那气呼呼的傻傻模样就好笑，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
　　纪宁瞪他，梁九功眼神真好使，这样小事也告诉皇上。
　　呲着牙在锁骨下咬了他一口，看不见又有印子，才满意。
　　康熙疼出了声，略使劲捏她的脸，“无法无天了，还敢咬朕？”
　　纪宁自是不服，也不过分，又咬了几口。
　　不一会，还是康熙败下阵来，按着人才作休。
　　也没见过这么不怕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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