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筹集

　　太皇太后整理书册的手一顿，慢慢坐下道：“此事干系甚大，你容哀家好好想想。”
　　后宫嫔妃不只是皇上的嫔妃，更代表背后的家族。
　　为灾民筹集银两，单看只是后妃的心意，事情并不简单。
　　玄烨如今前朝政事处理得很好，她并不想插手。
　　而且，佟佳一族......
　　“皇玛嬷。”佟佳氏可焦急了，脑海里突然闪过昨天纪宁软糯的眼神。
　　就蹲下身子伏在太皇太后膝上，眼里似要氲出水来，“皇玛嬷，臣妾也是为了皇上着想。皇上每日忧心民间，这两月都没怎么踏入后宫。臣妾看着心中难受，便想着我们后宫姐妹能够为皇上尽一份心力就好了。”
　　这事她早有想法，前些日子实在脱不开身。
　　这是她的肺腑之言，也有，私心。
　　只要太皇太后同意，其他人也不敢不添置。
　　佟佳氏这样软着求人，还是头一回。
　　太皇太后不免心软，最后叹道：“罢了，哀家也不想管这些事情，此事你自己跟皇帝说去吧。”
　　她知道这个孩子周正，对皇上的心意是一点也不隐瞒。
　　随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让玄烨头疼去。
　　佟佳氏喜上眉梢，这招真好使。
　　“哀家便出三百两银子，琪琪格的二百四十两，哀家也替她出了。”
　　琪琪格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当今的皇太后，跟着太皇太后一起住在慈宁宫。贵为太后，却是没有康熙的亲祖母尊富足贵。
　　“皇玛嬷，这钱自然是臣妾来出，哪能再烦扰您？”佟佳氏知道太后的情况，面上几分疚意，“按理说，臣妾来求的您，自都是臣妾来出这个钱。”
　　虽为贵妃，份例不低。
　　她管了账才知，相应的开支也就更大了。
　　多余的银子她也添不出来了。
　　太皇太后握着她的手笑道：“哀家懂，你辛苦了。皇帝有你为他操持把家，是他的福气。”
　　***
　　纪宁这会儿还赖在床上。
　　她今日是准备舒舒服服睡个懒觉的。
　　在景山的床，哪里有宫里的舒适。
　　绿绮急匆匆地进来，将小主掺起。
　　身子一离开柔软的床，纪宁睁开眼睛，颇有些怨念道：“绿绮怎么就叫我了？”
　　她早打了招呼的。
　　“小主，贵妃派人来请品茶。”绿绮手上的动作不慢，桃柳也进来一起为纪宁梳妆打扮。
　　寻了身湖水蓝色镶边旗袍穿上，简单插一支银镀金镶蝴蝶簪，带一朵头花。
　　轻抹口脂，再扑上几点胭粉。
　　纪宁回过神间，就见发髻已然梳好。
　　铜镜中的人粉面春生。
　　纪宁去承乾宫的路上，遇上了很多方向跟她一致的宫妃。
　　等到时，已有不少人在这里。
　　高位有昭妃、惠嫔等，低位如僖贵人、王氏等。
　　纪宁上前与众位福身。
　　正纳闷，今日是怎么回事。
　　没多久，贵妃着一身石榴红华衣出来。
　　“妹妹们，久等了吧？”佟佳氏笑着开口，又转头，“挽翠，还不看茶。”
　　挽翠得令，在里间等候的宫女，依次将一杯杯茶茗都安上。
　　纪宁也分到了一杯，闻之清香，入口回甘。
　　众人都在想贵妃茶里卖的什么药。
　　大家喝了茶，佟佳氏道：“这茶名白毫银针，产自福建，白茶之佼佼者。诸位觉得怎样？”
　　知道这茶的，不管会不会品，拣着脑海里有的词汇夸了个遍。
　　便是丝毫不懂茶的，也只说好。
　　“近日多地发生灾患，福建深受地动之苦，却为咱们进贡不少珍品。近处的大家也是亲眼看见的。皇上这月劳心费神，我们后宫中人也自当为皇上分担。”
　　说起此来，众人也是闻者伤心，当日的恐怖似乎又浮现在面前。
　　纷纷应和。
　　纪宁听着，越发觉熟悉，这不就是领导动员策略吗？
　　“既然妹妹们也都觉得好，本宫准备出一百八十银子。得太皇太后体恤，她老人家出三百两银子，太后也出二百四十两银子。诸位妹妹准备出多少呢？”
　　“本宫出一百二十两。”昭妃一向，都不跟贵妃对着做。
　　“娘娘，嫔妾积蓄不多，出三十两银子。”
　　这位当场便拿了银子出来。
　　当下又有数人说了自己能添多少。
　　贵妃并未勉强她们捐赠多少，完全是出于“自愿”。
　　佟佳氏满脸笑容。
　　纪宁不得不表示佩服。
　　贵妃摆出了太皇太后，谁还敢拒绝？
　　有为皇上掏心掏肝的，穷尽全力。
　　有怨言的，也只能捏在心里。
　　嫔以下例钱少，她捐三十两也是可以的。
　　“诸位妹妹都有心了。妹妹们尽力即可，皇上知道你们的心意，定是记在心中的。”
　　惠嫔不满贵妃未曾商量，自作主张，仗着身份直接下达命令。
　　但她是要脸面的，大手一挥出了一百两。
　　荣嫔微微皱眉，她没有惠嫔财大气粗。
　　只得也出了一百两。
　　宜嫔眼中精光划过，不经意间问道：“这一大笔银子，最后是以谁的名义献出呢？”
　　佟佳氏笑道：“自然是以皇上的名义，我们都是为皇上的。”
　　“却是，贵妃娘娘对皇上一片真心，臣妾真是望尘莫及。”
　　贵妃想得周到，若不是宫中衣物首饰不能流传宫外。
　　一些旧衣旧物也是可以捐赠的，对流民百姓更是一件好事。
　　纪宁对以谁的名义献出不感兴趣，银子能送到就行。
　　后宫不得干政，这些东西仅能作为娘娘们对皇上的心意。
　　你以自己的名义捐出去是想笼络人心，造反吗？
　　夏天的锦缎到了，佟佳氏就在这功夫派人送去各宫。
　　顺便添上一两句赞赏。
　　不过午时，佟佳氏雷厉风行，便攒齐了两千两银子。
　　康熙知贵妃向来找他便是有事，决定在贵妃处用晚膳。
　　“皇上可来了，臣妾有好事给皇上说呢。”
　　康熙也想听听是什么好事。
　　佟佳氏将心底那一番辗转来去的说辞，诉与皇上。
　　......
　　“臣妾与后妃共沐恩泽，只区区妇人，署名便以皇上的名义。”
　　她期盼地看着皇上的表情，也不知想得到什么。
　　康熙笑容不变，开口道：“朕怎么能抢贵妃的功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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