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第一反应

第一百七十九章  第一反应

张明深当天凌晨就到了当地，没有直接去找江月，怕她在宿舍不方便，也不太想打扰她睡觉。

随便在镇上找了个地方住下，住宿条件很差，他没怎么睡，靠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

次日早上，江月刚刚从床上爬起来洗漱，眼睛有些肿，她拍了拍脸，换上了厚厚的米色羽绒服下楼，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此刻很早，山里有雾，吹在脸上凉悠悠的，江月打了个哆嗦，刚走没几步看到了潘小雨。

潘磊出事之前潘小雨就有段时间没来学校了，今天突然间出现在这，江月有些意外，“潘小雨，你的书包呢？”“我不读书了江老师……”

江月心里咯噔一下，“你还小，不能不读书的，不读书以后怎么考大学？”

潘小雨眼睛红红的，“江老师，爸爸没有钱……”

时间还早，江月还没吃饭，她看了看潘小雨蜡黄的脸，瘦的筷子一样的胳膊和腿，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莫名心疼起来。

潘磊现在应该还在医院养伤，断指不是小事，潘老太太那个重男轻女的估计正在寸步不离的照顾，家里没有旁人了，潘小雨一个人在这山沟里呆着，想想有些不安全。

“奶奶呢？”

“她让我回家喂鸡……”

“吃了没？”

潘小雨摇头。“那你跟我上去吧，我给你点东西吃。”

潘小雨不好意思，在原地犹豫，江月拉着她的小手往楼上走，也不知怎的想到了希希，眼睛莫名湿润了些。

潘小雨蹑手蹑脚坐在凳子上，江月拿了很多果干出来，还有一些糕点给她吃，又拿了一盒牛奶。

潘小雨拿在手里，没动。

江月自己也拆了一块蛋糕，朝她笑道，“吃吧。”

潘小雨低头咬蛋糕，咬了几口，吃得晒帮子鼓鼓的。

潘小雨住的地方离学校有一段距离，一路走过来，头发湿漉漉的，江月看她头发像是很久没洗了，问她要不要洗个头。

潘小雨连连点头，弯着腰自己洗，江月想帮她却被潘小雨拒绝了，她只好拿了吹风机放在边上。

她昨晚没睡好，今天特意起来得很早，想去找刘雪谈谈这个事具体应该怎么处理。

江月的洗发水很香，玫瑰花的味道，潘小雨闻到这阵香味，眼睛发酸，“江老师，对不起哦……”

她捂着一杯水，“做错事情的不是你，况且你也不用跟我道歉。”

潘小雨没说话了，一边洗头一边哭，江月忽然道，“你还小，但你这么小就已经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很难得。”

潘小雨盯着自己的裤腿，热水淋在头顶，暖洋洋的，“江老师，很多事情如果不好，那不好的事情要告诉别人吗？”

这问题来得莫名其妙，江月有些懵了，“那要看是什么不好的事，可我觉得无论是好的事还是不好的事，都应该让一些你觉得应该知道的人有知情权的。”

“江老师，我好痛啊……”

潘小雨忽然间站直了，湿漉漉的头发挂在头顶，脑袋上还有泡泡，双腿发抖，抱着她嚎啕大哭，“江老师，救命啊！”

江月很难去形容那天的事带给她的整个感觉，潘小雨的情绪像是忽然间崩塌了那般。

一个二年级的小姑娘，只有八岁，她的嘴里怎么能说出那种话。

江月脑袋一片空白，几乎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是湿的，连忙给潘小雨吹干了头发，套了一件自己的羽绒服，拉着她的手匆忙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打电话请假。

她的外套是湿的，潘小雨穿着她的羽绒服，走几步便猜到长羽绒的边缘，但好在保暖。

张明深就站在山下的空地上，雾很大江月没注意那处有人，只想赶紧去医院，没走几步被一个男人抓着手，江月惊恐万分，抬手就要一巴掌。

看清大雾里张明深的脸，以为自己在做梦，她真希望这一切都是梦，希望自己醒来后还睡在宿舍的床上。

可大雾落在脸上是冰凉的，男人的脸也如此真实，都不是假的。

“江老师……”

潘小雨怕极了，紧紧地抓着江月的手。

“高兴傻了？”张明深笑着看她，在她脸上摸了摸。

江月低着头，看了一眼潘小雨，“这是我丈夫，他是好人。”

张明深被她这一声‘丈夫’，勾得魂都没了，江月冰凉的手忽然去抓他，只抓到了食指，“张明深，我现在要去医院。”

男人在前面开车，江月和潘小雨坐在后面，潘小雨似乎是熬坏了，又有些晕车，躺在江月的怀里就睡着了，江月身上有些湿，怕潘小雨受寒。

“张明深……”

“嗯？”

“副驾驶的毯子。”

张明深递给她，看到她盖在了小女孩的身上，下意识的问道，“你的学生？”

江月不傻，张明深没打招呼忽然间过来，应该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嗯，就是那个潘磊的女儿，潘小雨。”

张明深很安静，在前面开车，江月呼吸一紧，“让你担心了，我本来打算今天告诉你的，之所以昨天没有说，是因为觉得没到时候，没有解决的办法。”

“现在有了？”

“嗯。”“解决办法是什么？”

江月看了一眼潘小雨蜡黄的脸，再想到她说的那些话，胃里作呕，很想吐，昨天她在大局和道德的边缘徘徊，此时此刻她终于想清楚了，人渣永远都是人渣，放过一个人渣会害更多的人。

她怕事情暴露出去以后没人来这边，把自己绕进了一个死胡同，而事实上坏人哪里都会有，如果只因为一个地方有坏人干坏事而再也不去那个地方，那这样的人来到了这边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该来的始终会来，但该惩罚的人，一定要接受惩罚。

“报警。”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诚恳。

张明深从后视镜看她一眼，没出声，心里认可她的解决办法，在刘雪昨天打电话跟他说了这件事之后，他第一反应也是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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